這讀書人咋這麼尖酸刻薄呢?
“其實今日我是專門來尋師兄的。”溫婉坐直身體,“師兄可知道安陽縣的安舉人?”
程允章眉頭一皺,“安…保年?”
“師兄對此人可有了解?”
雖不知溫婉打什麼算盤,程允章便斟酌說道:“不甚了解,有過幾麵之緣。當時我們在一個考場,放榜的時候也說過幾句話。”
程允章不喜說同窗的是非,隻囑咐溫婉:“若你和他有生意方麵的來往,你且得長些心。此人…恃才傲物,眼高手低,怕是不好相處。”
溫婉微微蹙眉,猶豫片刻,便將梅清的事情合盤托出,從平縣第一眼看到梅清,到後麵請她盤算賬冊,再到最後廣濟赴任,一樁樁一件件,小娘子的聲音清亮,不疾不徐,三言兩語便將她和梅清的關係,以及眼下的難關告知程允章。
“眼下梅小娘子和他兒子被安保年擄走,下落不知,生死未卜…更何況此事因我而起,我斷做不到袖手旁觀。”
程允章沉默片刻,“師妹和這位梅小娘子交情要好嗎?”
溫婉搖頭,“數麵之緣。”
程允章臉上閃過疑惑之色。
據他觀察,這位狐狸師妹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主兒,今兒倒是一反常態要去救人?
救的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安陽離這裡少說有一百多裡路,舟車勞頓,師妹如今是雙身子…怕是承受不起。”
溫婉略垂了眸,“我知道。”
程允章沉默片刻。
“安保年雖無甚才學,卻也是朝廷認證的舉子。師妹既然從商,又生得聰明,更應懂得趨利避害才是。”
溫婉唇角嘲諷勾起,“這個…我也知道。”
“即使如此……”程允章眉頭緊皺,全然不懂眼前這小娘子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又被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嘲弄刺傷,“師妹還是要救?”
一番話問得溫婉沉默。
那小娘子深思有些恍惚。
許是因為懷著身孕,一張小臉被滋養得血氣十足,雙頰白裡透紅,看著十分康健。
隻不過,眼睛深處裡全是猶疑。
“其實…我也沒想好。”
“我是商人,不是救世主,不是消災解難的菩薩。我也無意做善人。隻是——”
寒風淩冽,外麵雪花紛飛,屋內淡淡的橘子香氣。
那小娘子坐在那裡,背後是一扇絹紙屏風,她的臉色看起來軟弱掙紮,偏偏莫名又堅毅。
仿佛她身後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拉扯著她這個木偶,她左右搖擺。
“隻是,若我看不見,我自然能趨利避害,冠冕堂皇的說佛不渡人,唯有自渡。可我看見了,到我跟前了,我不能掩耳盜鈴,棄梅小娘子的求救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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