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中丞,大軍西進之後,可有法子長期供應糧草?”
胤禑故意這麼問,就是想看看,雍泰是不是真有本事?
若是純粹的馬屁精,那必然是用過之後,就像是扔臭襪子一樣,丟進垃圾堆裡。
雍泰沒有急於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斟酌了好半晌,這才異常慎重的說:“不瞞姨父您說,恐怕還是要依靠黃河以及陝甘境內的諸多河流。隻是,從陝西到甘肅的幾條小河,每年都有半年以上的斷流期。而且,其中的幾條小河,並無河道相連,隻怕是,需要征集民夫,挖出運河了。”
“可問題是,陝甘原本就缺糧,需要靠中原各省接濟。征集來的民夫,總要吃飯的。”雍泰見胤禑興致勃勃的望著他,心下不由大振,接著解釋說,“自康熙三十年以降,征發夫役,就必須給工價銀了。本省肯定給不出這麼多工價銀,必須朝廷撥銀下來。”
在平三藩之前,本朝的徭役都是各地亂征的糊塗賬。
衙門的胥吏們,利用征發徭役的機會,趁機整垮的中產之家,可謂是不計其數,老百姓被折騰的苦不堪言。
戰亂過後,康熙想緩和官民矛盾,便主動下旨,今後征發民夫,都必須給工價銀。
牛馬幫官府乾活,官府還要給銀子,這肯定算是韃清的善政。
韃清以少馭多,能享國祚近三百年,確有其緩和官民矛盾的過人之處。
雍泰的意思是,官府征民夫挖運河,肯定沒有問題。但是,陝西本省財政異常吃緊,根本拿不出太多的工價銀。
胤禑暗暗點頭,彆看雍泰把守寡的兒媳婦都獻給他了,倒也有些真本事!
大清的官員們,大致可分為四種:既清廉又會辦實事;很清廉,卻不會辦實事;不清廉但很會辦實事;既不清廉也不會辦實事。
以胤禑的見識,不會辦實事的所謂清官,在大清朝,其實並無卵用!
有本事的貪官,自己撈一點,還可以做些實事,造福於民。
皇權磚製之下,官員們貪汙受賄的成本,實在是低得令人發指。
全天下的幾萬官員,有幾個不撈錢的?
而且,被抓出來當典型的貪官,占官員總數的比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老四搞的養廉銀,其實是公開承認官員們的收入低,幾乎無官不貪的現實。
“工價銀的事兒,你毋須擔心,我自會奏明汗阿瑪。”胤禑呷了口溫茶湯,慢條斯理的說,“倒是征集來的民夫,必須仔細甄彆一下。”
雍泰有些沒聽懂,便小心翼翼的問胤禑:“姨父您的意思,莫不是隻要漢丁?”
“然也。”胤禑淡淡的說,“把漢丁組織起來,若是陝西有變,轉眼間,就是一支頗有戰鬥力的民壯。”
雍泰瞬間秒懂了,胤禑這是在擔心,西北的蠻子們做亂,會乾擾到大軍西進的後勤保障。
“姨父之命,外甥我自無不從之理。隻是,陝甘總督年羹堯總是故意找茬,屢次三番故意為難您外甥我,實在是令人頭疼之極!”雍泰借著大好時機,趕緊給年羹堯上眼藥。
“無妨!我自會囑咐年羹堯,命他不得掣肘此事!”胤禑此話一出,雍泰情不自禁的長鬆了口氣。
年羹堯這家夥,權力欲極強,喜歡直接插手陝西的行政事務。
自布政使以下的陝西官員們,被夾在總督和巡撫之間,就仿佛老鼠掉進了風箱裡一般,兩頭受氣,無所適從。
胤禑心裡有數,陝西和甘肅的兩省巡撫,和年羹堯的關係,都異常緊張。
但是,年羹堯有老八和老四撐腰,靠山不硬的封疆大吏,根本拿他沒辦法。
雍泰若不是被年羹堯逼急了,又何嘗樂意把守寡的兒媳婦,獻給胤禑享用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三年清知府,尚有十萬雪花銀,更何況是一省巡撫呢?
牽扯的利益實在太大了,雍泰哪肯放棄!
畢竟是領兵在外,胤禑隻在驪山待了兩日,便帶著美丫頭,回了西安城外的軍營。
帶女人進入軍營,那太過犯忌諱了,胤禑便把美丫頭安置在軍營附近的一座民宅裡邊。
次日,胤禑便把年羹堯叫到了軍營裡,直接了當的說:“我想把甘肅境內的幾條小河,全部用運河連通,你必須無條件的配合。”
年羹堯皺緊眉頭,說:“不瞞十五爺您說,奴才我也琢磨過此事,隻是,工程量太過浩大了,沒有十年以上的大投入,根本不可能見效。”
胤禑點點頭,腦海裡馬上聯想到了一個大工程:青藏鐵路。
隻算經濟賬,修青藏鐵路,肯定虧得一塌糊塗。
可是,從戰略上講,青藏鐵路的存在,就是雪域高原永歸華夏版圖的有力保障。
同理,西北的若乾條季節性河流,若是通過幾條人工運河打通之後,大清和準噶爾人之間的戰略對峙局麵,馬上會出現有利大清的驚人變化。
大清有的是兵員,但是,西北嚴重少糧的現狀,拖了大清的後腿!
曆史上的平定準噶爾汗國,其實,存在了極大的運氣成分!
若是挖出幾條人工運河,都不需要太寬太深,隻需要季節性的通行十幾噸的小船,就可以解決西北缺糧的戰略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