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意不傻,隨著最初的那股衝動勁兒過去,也逐漸冷靜下來。
她鬆開翠竹的手,把翠竹往外推:“你快去吧,讓他們快點!”
“是!”翠竹捏著手心的銀角子,再次向前院走去。
這次她不敢再那樣趾高氣昂,勉強堆起一絲笑容,將銀子塞到何娘手中:“何娘,我家小姐說了,你們伺候一大家子不容易。這是一個月用熱水的錢,已經不少了!”
何娘掂了掂手中的銀子,指著灶上的兩鍋水說道:“行,這兩鍋是你的。不過我家男人和兒子們不方便進二少奶奶的屋子,到時候就放在門口,你們自己抬進去。”
翠竹在心裡默默估算了一下距離,深吸一口氣:“可以!”
為免橫生枝節,翠竹決定守在廚房裡,她其實也不太想回到那個臭烘烘的屋子裡。
燕京城內,陸承德剛談妥了一筆大買賣,笑眯眯地回到了陸家。一進門,就看見陸正迎了上來,臉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去。
“回書房再說。”
在換嫁的事情被爆出來的那天,陸承德就讓陸正悄悄調查了後院的那些管事們。
他們私下裡的裙帶關係,著實讓陸承德心驚。這也就罷了,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整個後院已經完全落到李氏手中。
回想以前,李氏總是打著陸家賺錢,想讓李家跟著喝湯的說辭,勸說陸承德不管做什麼生意,都要帶上李家一起。
這才十年功夫,如今李家竟然在燕京城商戶圈裡小有名氣。想當初,李家不過就是個隻有一家小鋪子的商戶!
李氏還有李家的擴張速度,是陸承德始料未及的。
此刻陸正特意在門口等他回來,肯定是查出了點什麼。
陸承德板著臉,小賺一筆的好心情也煙消雲散。他走進書房的深處,晦暗的光線根本追不上他的腳步。
他在桌案前坐下,稀疏的眉尾已經染上了些許銀白,上唇的胡須遮住了他微微下垂的嘴角。
“說吧,出什麼事了?”
陸正跟隨陸承德已經快二十年,對東家的表情變化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他知道此時東家的心情不佳,沒有繞彎子,直接進入正題:“今日午後,夫人又出了一趟門。”
這幾日李氏忙著為陸如意準備嫁妝,時常出門,這肯定不是他要說的重點。
他繼續說道:“隻是這次夫人身邊隻帶了一個婆子。我察覺不對勁,就派了個臉生的小夥計跟著她們。她們去了府衙附近的茶樓,見了一個小吏。”
“穿什麼衣服?”
“不是皂吏的衣服,更不是官服。就是普通的灰色長袍,看起來像是個雜役。”
陸承德輕笑了一聲,口氣十分不屑:“李家也真是能耐了,竟然還結交上了府衙裡的小吏。打聽出來他們說了什麼沒有?”
說起這個陸正就很羞愧:“並沒有。當時他們隔壁兩邊的雅間都有人,所以沒能打聽出來。”
“無妨,李氏能做的,無非就是為了李家或是她自己。她有什麼圖謀,肯定繞不過我,我等著她開口便是。
後院的人,你都給我摸清楚了。哪些人已經成了她的心腹,哪些人是牆頭草,都給我順藤摸瓜查清楚,一個都不能放過!”
陸正的腰躬得更深了:“老奴愧對東家啊!”
“這話從何說起?”
“老奴也是開始查後院的事之後,才發現老奴最器重的大孫子,竟然和李氏貼身嬤嬤的孫女定親了!”
陸承德心中的警鐘震耳欲聾。
李氏這是打算做什麼!連大管家都要拉攏過去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弄死他這個礙事的一家之主了?
亦或是說,為了陸浩宇……
說起來陸浩宇比陸歡還大幾個月,已經年滿十八。陸承德交給他、讓他曆練的鋪子已經經營了近兩年,每個月的收益很是可觀。
陸承德一直很得意,覺得虎父無犬子。但換個角度來看,自己的處境竟然如此危險,幾乎快走到被架空的邊緣!
他的心裡升起一陣後怕,突然又想起陸歡的話:陸如意看中了高仲保的前程。
一旦高仲保考中舉人,就可以在燕京城謀個一官半職。
陸承德自問在陸如意的心中,遠不如李氏重要。而送陸錦繡去李家的做法,更是幾乎讓他們父女之間的親情斷絕。
到時候他這個老丈人,豈不是還要看李氏的臉色!這怎麼可以!
陸承德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陸正,你加緊時間排查鋪子裡的管事。至於那些收益不好的鋪子,直接帶人去查賬。要是發現問題,不必回稟,即刻送去官府!”
“老爺,您不怕家醜外揚嗎?”
“怕什麼怕!我連死鬼都不怕,還怕彆人看我的笑話!”
陸承德站起身,走到燈架旁,一一點燃了上麵的蠟燭。一朵朵蠶豆大小的火苗,照亮了他的臉。
小崽子,當年你爹可是忍氣吞聲了二十多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才換來如今的一切,不知道你能不能青出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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