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館裡出來,再打車回家,秦頌進門的時候已經快下午六點了。
今天天氣不好,從中午開始天空就陰沉沉的。碩大的黑雲去了又來,窗外已經刮起了涼風。
出租屋在三樓,臥室的窗口正對著一棵壯碩的香樟樹。此刻,香樟樹繁茂的樹枝正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發出“沙沙”的輕響。
秦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抬眼凝望著窗外搖晃的樹枝。
可能是天氣不好,人的心情也會跟著變得低沉。平日裡她覺得生命力極強的一截樹乾,此時竟是分外蕭條,淒冷。
一陣涼風吹過,秦頌披散的長發被風揚起,混沌的思緒也終於清醒了一些。
“沈雁回,你彆想搶走他,裴行之是我的……”
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再度回響耳邊,秦頌被自己逗笑了。
她對裴行之的占有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沈雁回搶人又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事,她平時都能一笑了之,怎麼今天醋意就這麼大?不僅像個小孩兒一樣在沈雁回麵前幼稚的宣誓主權,臨要走了,還要放一通賤兮兮的狠話。
難道說,是一孕傻三年終於傻到她了?
她摸了摸自己隆起明顯的小腹,眼裡含著一抹無奈的笑意。
裴行之今天回來的比較早。才剛剛七點,他就擰開房門進屋了。
屋裡靜悄悄的,沒有動靜,也沒有開燈。
“小頌?”裴行之一邊換鞋,一邊試探的喊了一聲。
“嗯?”秦頌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從房間裡傳來。
裴行之摁亮客廳的燈,踩著拖鞋走進房間。房間裡一片昏暗,他隻能看見秦頌單薄又模糊的身影。
“怎麼了?”
房間裡的氣壓有些低,幾乎是瞬間他就察覺出了不對。
他走到秦頌麵前單膝跪下,尋到秦頌垂下來的雙手緊緊的握進掌中。
秦頌搖了搖頭:“對不起啊,我今天忘記做飯了。”
“沒做咱們就出去吃,不用說對不起。”他抬起一隻手,於昏暗中撫摸著秦頌冰涼的臉頰,努力將自己的語氣放輕。
“小頌,你怎麼啦?”
秦頌自己鬱悶了兩個小時,現在看見裴行之,整個人都頓時變得脆弱了。
她歪了歪頭,主動將自己的臉頰貼到裴行之的手心,用一種可憐巴巴的腔調說:“裴行之,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沒有!”裴行之先是否認,才問:“你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是、是聽說了什麼,還是被孕激素影響,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
秦頌苦澀的勾了勾嘴角:“你的投資丟了,因為我丟的。我都知道了。”
“……”裴行之渾身一僵,下意識的抓緊了秦頌的手。
“是沈雁回告訴你的,對嗎?”根本不用猜,裴行之就能立馬知道捅出這個消息的人是誰。
“嗯。”秦頌點頭,“下午的時候,沈雁回和我見了一麵,她把你投資丟了的事全都告訴我了。”
“小頌……”裴行之還沒準備好讓秦頌知道這件事。從昨天開始,他的腦子就亂成了一灘漿糊,現在突然麵對秦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隻能憑著本能,用蒼白的話語安撫她。
“小頌,投資沒了還可以再找,你千萬不要因為沈雁回的話就去懷疑自己,貶低自己。在我心裡,你比這些投資重要多了。我選了你,我也希望你能堅定的選擇我,不要覺得愧疚,也不要覺得自己是累贅。”
“你很好,你特彆特彆好,有你陪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高興,我一點也不委屈。”
秦頌笑了笑,沒說話。
“小頌。”裴行之受不了她的沉默,他直起身子,有些慌亂的把秦頌抱進懷裡。
“小頌,你彆胡思亂想。”
“我沒有亂想。”秦頌抬起一隻手,輕輕的拍撫著裴行之的脊背,“裴行之,你是在害怕嗎?”
“是。”裴行之把她抱得緊緊的,難得露出如此焦慮的狀態。
“小頌,我害怕,我害怕你離開我。”
“不會的。”秦頌聲音雖輕,但語氣卻很堅定。她手掌上移,稍微帶了點力度攏住裴行之的脖頸,食指摸索著他微涼的耳尖。
“裴行之,你彆怕,我不會離開你,也沒有胡思亂想。我隻是,心疼你。”
“你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要被迫承受這些威脅和惡意。我心疼你啊,我不想看你這麼辛苦,不想看你受他們的氣。”
“你從小就優秀,學習好,人緣好,二十多年就能創立裴氏集團。可現在,卻要處處受人壓迫。我真的很心疼你。”
秦頌是個不喜歡哭的人,哪怕說著如此心酸的話,她也一滴眼淚都沒有掉,甚至連話音都聽不出哽咽。
但偏偏就是這樣,才讓裴行之感到心痛。
沈雁回約秦頌見麵,不用想也能知道她會對秦頌說多難聽的話。可秦頌卻一字不提。不提她的委屈,不提她的難過。她受的氣不比裴行之少,卻還要強撐著反過來安慰他。
他真是何德何能,能擁有一個這麼好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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