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多久,一絲晨曦於天邊浮現。
烏鴉從天空盤旋而落。
它立足的地方土屑蠕動,江禾從土裡麵探頭,然後抽出雙手,撐住兩邊地麵將自己像蘿卜一樣拔出來。
“五點四十二分。”烏合喳喳道。
還沒等江禾回答,另一邊灰騎士同樣掙脫了地麵的束縛。
兩人一起將豪豬等人挖出來。
當密集炮彈轟炸時,就地臥倒有可能導致地麵震動進而損傷內臟,索姆河戰役中因此死去的雙方士兵不在少數,但前提是有的選。
湯米已經昏迷,好在之前喝掉了幾瓶活力藥劑,問題不大。
豪豬目前隻有一條手臂,儘管一直醒著,但身軀沉重,挖土的速度又太慢,索性在原位等待救援。
至於米婭,她挖錯了方向,在地下橫出去了十幾米遠。
灰騎士雷曼解開後背的軍用背包,裡麵是四套衣服和士兵銘牌。
“估計不久之後就會有部隊過來收編幸存者,這個時間點不惜拿新兵湊數的,很快就會上戰場,咱們正好重返列登城。”
三人拿走普魯士軍裝。
米婭皺眉,“那我呢。”
灰騎士雷曼無奈道:“抱歉,這不在計劃內,我沒準備你的那份。”
米婭暗罵一聲,那她隻能自己想辦法前往英軍指揮部了。
幾人目送這位女中校灰溜溜地跑遠,江禾思索片刻,放棄了攜帶“移動充電寶”的想法,新兵訓練營毀於一旦,普魯士高層勢必展開調查,米婭是下達命令的指揮官,她身上的追捕力度大到難以想象,但作為工具人還能發揮一下餘熱。
“她離開,可以減少咱們暴露的可能。”灰騎士雷曼略顯冷酷地說。
湯米從衣兜裡掏出包香煙,他磕了磕裡麵的土屑,叼住一支點燃。
“分軍功吧,分完咱們去找幸存者彙合,希望你找的身份靠譜。”
灰騎士雷曼從衣袖裡拽出自己的法典頁,d級軍功數量超過九千,新兵營實際死傷隻有七千左右,軍官們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分配比例,江禾分到了四成,共計3655點d級軍功,如果能安全返回英軍林間指揮所,他能兌換三件稀有級秘寶。
分贓結束,行動組前往農場遺址,等待其他部隊過來接收。
……
1916年,9月12日,陰雲暴雨。
列登之戰雙方傷亡人數超過二十萬,成為了整個索姆河戰役中最慘烈的局部戰場之一,因為戰事接近尾聲,烈度攀升到了前所未有巔峰。
更多的普魯士青年被送上前線,軍糧當中的副食品削減嚴重,土豆燉麵包成為了主餐。
訓練營外,一千兩百名新兵集結,火藥庫爆炸事件導致七千餘名士兵死亡,幸存者中又有大半被送往了野戰醫院,尚有戰鬥能力的殘餘新兵們編入普魯士第十二集團軍,與填線部隊一起奔赴戰場。
經過幾日行軍,江禾叒叕又進入了列登城,部隊開拔後直奔東區前線。
整個東城區被炮火犁了不止一遍,廢墟遍地,滿目瘡痍,數十條街道完全成為了磚石瓦礫的海洋,英軍和普魯士南北對峙,各自修建了長達十幾公裡的塹壕。
正麵的廢墟戰場左右,兩條遍布彈坑的公路上鋪滿了屍體,血水混合著土灰,塑造出了星星點點的紅褐色泥潭,到處都是滾滾散溢的濃鬱硝煙。
而在雙方對峙的戰場中心,一座六層樓高的圖書館矗立在大地上,作為東區唯一完整的建築,它的外壁處於詭異的蠕動狀態,無法用數字衡量的異種蚜蟲堆積在一起,當炮彈落下,爆炸尚未擴散,彈殼和火藥就被蚜蟲吞噬一空,化作了繁育滋生的養料。
部隊抵達普魯士塹壕。
天空陰雲綿延,烏黑厚重,豆大的雨滴傾瀉地麵,敲在頭盔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這是罕見的秋季暴雨,降水量大到駭人,宛如江河決堤,塹壕裡的積水漫過腳踝,破壞了大量軍需和彈藥。
但填線師部隊五千餘人卻迎來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塹壕內,行動組四人靠著木板嵌住的土壁,一名麵容憔悴的步兵中士拎著袋子走過來,丟下四分口糧,然後繼續沿途分發。
“情況不對。”
豪豬托著口糧盒,臉色嚴肅,他們現在是普通列兵,正常來說,一份土豆麵包和夾生香腸也就打發了,根本不可能吃這麼好。
某人拆開鐵盒,首先映入眼簾的黑麵包,上麵散落著各種乾果仁,其次是紙包香腸和油脂凝固物,以及一塊長方形的巧克力棒,鐵盒最底部則是方形的奶酪培根罐頭,周圍一圈塞著止疼片、淨水片、香煙包、火柴盒、廁紙等雜七雜八的東西。
“準備衝鋒吧,沒彆的可能了。”
江禾拆開巧克力棒的包裝紙,一口全部嚼掉,以眼下的條件,這份午餐過於豪華,明擺著是斷頭飯。
這一點顯然不難察覺,塹壕裡的老兵個個低頭不語,倒是從後方來的青年新兵們,依舊滿懷激情,吃著豐盛的午餐感覺受到了鼓舞。
湯米習慣性地伸手,江禾把手裡的煙包遞過去,這種軍需香煙沒有煙蒂,一包五根。
烏鴉落下,烏合悄聲道:“圖書館的情報到手了,那是古代奧托大帝的墓葬寢宮,他的異種蚜蟲以礦物金屬為食,並且不懼槍炮攻擊,依托列登這座工業城市的地下礦脈,不知道具體發展到了什麼地步,但絕對是個恐怖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