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巴亦是站在數十監軍卒伍屍骸之前,駁斥道:“按軍律,爾等今日儘皆斬首懸於轅門示眾,還與某要交代?”
“鏗。”
龐季抽出徐逸的佩劍。
今日,不論最終結果如何。
他與牛渚軍無錯,就算吳景返回來問罪亦是如此,焉能示人以弱。
“混賬。”
劉穗匆匆領軍而至,望著劍拔弩張的兩方,嗬斥道:“荊南軍還未有定論,你們還在此刻爭論對錯?”
“穗夫人。”
龐季持劍指向地上死去之人。
牛渚軍,可是死了百餘人,而監軍卒伍才死了幾十個。
今日,僅論死傷之人,便可定下對錯了。
“元安先生。”
“你非劉子初這等孤寡之人!”
劉穗看不上劉巴,徑直走向龐季,安撫道:“事已至此,先追擊荊南軍,天亮之後速傳雲夢澤,請吳將軍回來定對錯,莫要讓態勢變得更加險峻了。”
“可。”
龐季下令道:“荊南軍潰逃了,你們三人立刻整軍隨某發往渡口,凡有所見,立刻擊殺,務必阻止大軍登陸艦船。”
“諾。”
徐逸,宋謙,芮良瞪了眼對麵更加淒慘的魏延。
“你也去備軍吧。”
劉巴神情沒有一絲絲波動。
乃至,劉穗以‘孤寡’二字來罵他,都不被其關注。
反而在思忖,今夜牛渚軍營的混亂,給予荊南軍潰逃之機。
兩事同時發生,更加佐證龐季,牛渚軍才是細作,可這都是憑空猜測,若是霍篤在渡口無所得,自己真的要活不過三日了。
畢竟,他是監軍,不止差點造成炸營之事。
還於今夜令荊南四郡,一萬六千餘大軍潰逃避戰。
如此嚴重的罪責,莫說是吳景,就算是孫堅,孫策親至,都保不住他。
“諾。”
魏延揉了揉抽動的臉頰。
“先生。”
“非是某等先動兵杖。”
前往渡口的路上,徐逸神情訕訕道。
“無礙。”
龐季不假思索道:“天亮之後,爾等擬出陣亡的名單,龐家還有一些家財,某會讓山民遣人送去撫恤。”
“先生。”
徐逸,宋謙,芮良眼眸頓時發紅。
為解煩營卒時,他們每天都奔波於生死一線。
不止要麵對恐怖的監州尉,更要麵對自己人的猜忌。
莫說是撫恤,就連月俸都沒有,至多一個月一兩石糧食交給家中,死了之後匆匆放一把火,化為漫天的黑絮。
何時,他們何時受過這種恩予與看重啊!
“某無能。”
“令你們受罪了。”
龐季側目瞥了眼,說道:“其實,駐紮橫江津之時,孫策等人便準備讓我們去襲擊曆陽渡,就是因為我們有監州細作之嫌,幸好因為天子排兵布陣,江陵缺兵少卒,才將我們調了過來!”
“什麼?”
宋謙,芮良,徐逸瞳孔頓時一縮。
四人身後不遠處急行的軍卒,都聽的身心俱顫不已。
他們所忠誠的孫姓父子,竟然早早就想要送他們去死,而因由就是沒有證據的懷疑,何其可笑啊!
“命啊。”
“這都是命。”
“昔日所決,一錯再錯。”
龐季回眸掃了眼牛渚軍卒,滿是悵然的歎了口氣。
這一歎,他為自己早年的抉擇而慶幸,也是為這些牛渚軍卒而惋惜,都是驍勇之士,卻隨孫堅走上一條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