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搖曳,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天乾飛速退去。
小胖崽此舉,倒也沒引起他們的驚疑,畢竟這位小主子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隻是有些奇怪,往日避都不避著他們,可今日卻要他們退下。
也許是太子長大了,知道避著人了。
這麼一想,幾位排行前列的暗衛頗有些欣慰之感。
不容易啊。
小胖崽在椅子上坐了一會,便跳了下去,伸出雙手。
往糧種那些發黑的表皮輕輕一碰。
霎時間,黢黑的表皮脫落,留下得隻有生機迸發的糧種。
光線明明滅滅,照得小胖崽的臉也看不清。
隻看得見他怔怔地站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
“壽命好重要……”
小胖崽喃喃自語,撫摸著煥發生機的糧種。
是什麼讓他有這樣的想法?
是他帶著大伴去獸園見了墨梟和飛菟他們,是墨梟那句從前的傷口。
聰明的胖寶寶當即就動了心思。
他想,既然連墨梟的傷都能治好,那他能不能給這些紅薯玉米治病呢。
雖然那借用了叮叮給他的獎勵,可是胖寶寶知道,那些獎勵也是寄托在他壽命之上的。
叮叮愛他,所以將調動力量的權利早就交給了他。
胖寶寶不止一次這麼做,所以這次調動著自己的生機顯得毫不費力。
他猜到了自己的壽命對這些東西可能會起作用,這是一種直覺。
可小胖崽憋了幾天,也不去想這個事情。
因為晚幾天知道,他就越能不去發現。
魚兒的活著需要壽命,糧種的活著也需要壽命。
也許從前,魚兒願意犧牲自己。
可是現在,小胖崽很不願意。
他有父父、有祖母、還有……娘,有很多很多人的愛。
他想陪著這些人一起走下去,並不想付出自己的壽命。
小胖崽還記得明熙帝為他的壽命殫心竭慮,拚命為他謀取好處。
如果自己將那些壽命隨意奉獻出去,對得起辛苦的父父嗎?
做了那麼久的任務,謀了那麼多的福祉,再加上十年的饋贈,他都沒有突破三十年的關卡。
而剛剛僅僅是催發幾個糧種的生機,就耗費了他兩天的壽命。
在大學生魚兒的記憶裡,這些糧種動不動畝產數千斤。
等下一年,又有了問題,難道還要魚兒一個個去催發生機嗎?
吸乾了也不行吧。
一想到自己被吸乾了壽命,從肥美的魚兒變成魚乾,小胖崽就打了個寒顫。
叮叮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小胖崽總覺得近來的事情特彆奇怪,好像有些在刻意地針對他一樣。
說是近來也不全對,應該是從一開始就這樣。
轉機好像是來自於父父,還有後來的叮叮。
他越想越深入,竟一時著了迷,直至腦袋泛起了劇烈的疼痛,強行切斷了他的思考。
就如同他之前每一次深思那般,不是令他忘卻,就是令他疼痛。
當疼痛退去,小胖崽一向明亮的眼裡已經盛滿了淚水。
他覺得,自己一點也不自由。
魚兒讀過書,知道有句詩叫:“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他也是魚兒,卻不能隨意翻躍。
他的自由,是在限度之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