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風鈴晃動著,如悠揚的笛送彆舊故。
小胖崽轉身,直直地看了一眼,毫不留戀地離去。
一句話消散在空中:“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到底是他太過想念,才會處處看見父父的影子。
他不曾看見的,是轉身刹那,風鈴便不再發出聲響。
教坊司的哀樂之下,小胖崽將沈太妃送與他的絹人,同聖上的衣冠佩劍放於一處。
這絹人幾乎是照著他的樣子做的,胖寶寶一向喜愛無比。
愛記仇的他甚至都不在意沈太妃曾經口出惡言。
這本是不吉利的,卻也無人在此時煞風景。
小胖崽抔起最後一點泥土,蓋在了棺槨之上,沉默地看著入葬儀式。
朝臣們也不知,天子的屍身還留在紫宸殿,殿下毫不忌諱,日日拜會。
如今麵對這衣冠塚,怎的還如此傷心?
夏蟲不可語冰。
他們又怎麼知道,這是一個孩子最深層的絕望。
如果日後你失蹤無法與我相逢,那麼你我便在此時一同安眠。
小胖崽有著希望,卻也時刻準備著,麵對最終的絕望。
這是誰也不知道的,他們隻會以為,小胖崽被哄住了。
新君即位的第七天,臣子們來勢洶洶,迫不及待地朝著年幼的景耀帝施壓。
他們聯合上書,口口聲聲要清君側。
連一些原本的忠臣,也被這些人鼓動,隻以為薑元興包藏禍心,獻媚君上,以求攝政之位。
真是天大的笑話,一個太監,怎麼隨意調遣天家暗衛。
殿下對這些近侍的心,是否也太寬容了些?
到底才五歲,被人哄騙也情有可原。
為人臣子,他們自不能坐視不理,這才有了《勸君上疏》。
其間用詞之懇切,情誼之深厚,讓小胖崽看見了,也深以為然。
隻不過,這其中也暴露了某些人急切的心情。
譬如這幾條。
其一,新君年幼,還未出閣,當以書理為重。為君王顧,小胖崽不用每日親自批改奏折。這樣的權利您也不要給太監,還是令大臣幫您解決吧,每隔三日,給您過目。
其二,新君年幼,容易被奸佞蒙蔽,所以,他們諫言奏疏都由內閣挑揀,適合小朋友看得再挑上來。
還有數條以小胖崽年幼的借口,要對呀多加束縛的。
最後一條,這一條是上書的臣子都讚同的,要求小胖崽即刻杖殺了薑元興、吳中和二人。
奏疏上直言不諱,說吳中和跟在陛下身邊,壓得太久,驟然得了權利,和薑元興狼狽為奸,裡應外合,欺瞞天子。
小胖崽捏緊了奏疏,幾乎要將這最後一條劃爛。
若這兩位要害他,天底下還有誰愛他。
說是清君側,實則要剪除了他的羽翼。
前幾日裴先生便料見了這一幕,如今,果然叫他見證了。
強行壓下怒意,小胖崽將此奏疏留中不發。
內閣再請,他再按下。
如此三來三往,逼得人狗急跳牆。
郢成與幾人圍坐一塊,咬牙切齒:“小皇帝果然不識好歹,好心勸諫,他卻全當兒戲。”
“不過五歲,親近的人哄騙也是應有之事。”
“嗬,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位死了,誰還能護得住?寶貴的財富,要有能配得上的人。”
“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