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黑霧,好似連妖力都能腐蝕。
他愈發驚慌,妖力輸出得更快,一度把黑霧壓縮到很小。
可妖力終有窮儘的時刻。
某一刻,狼首化作一灘黑水。
“嘭!”
碩大的狼屍倒下,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那團黑霧,似乎得到給養,變得更加濃鬱。
丁琛:“???”
不,不是?
上位大妖就這麼死了?
黑霧很快化作了人形,變成了一個身穿黑衣的毀容中年人。
中年人衝丁琛笑了笑,隨後緩步走來。
丁琛麻了,這笑容在他眼中,比九幽爬出來的惡鬼都要恐怖。
他雙腿不停瞪著,屁股貼地向後滑行:“你,你你你,你是誰?”
“我是誰?”
中年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小丁,這麼快就忘了我麼?”
小丁?
丁琛眼睛陡然瞪大,放眼天下,隻有一個人這麼叫過自己。
他趕緊跪下,將腦袋伏得低低的:“天,天帝大人!”
來者不是彆人。
正是偷天閣閣主蒲鳴龍。
不過,僅有天帝這個名頭,還不足以把丁琛嚇成這樣。
他心中清楚的很,眼前這位煞神,究竟擁有多麼強的實力。
當年南詔在西南諸國中,可算不上特彆強。
就是因為開始信仰這位天帝,才有一個又一個強者冒出,軍力一度淩駕於百越之上。
不過。
天帝一開始想合作的並非是南詔,而是百越。
隻是百越皇帝覺得這可能對皇權產生威脅,才通過自己祖籍南詔的王妃,把天帝介紹到了南詔那邊。
當時,天帝就稱自己為“小丁”。
蒲鳴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石呢?”
丁琛瑟瑟發抖:“在那狼妖身上!”
“嘖!你混得也不咋地啊,居然連拿神石的資格都沒有。”
蒲鳴龍嗤笑一聲,隨後手掌伸向狼屍。
淩空一握,便有一大一小兩顆圓滾滾的東西飛來。
小的那顆是妖丹。
大的那一顆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石,滾圓滾圓的,有近似金屬的手感。
這就是所謂的神石,整個祭壇汲取願力的核心。
他屈指一彈,妖丹便飛到了嘴裡,落入口中之前,已經裹上了一層黑霧。
嚼吧嚼吧。
咽了。
丁琛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生吃上位大妖的妖丹,換作一般人,早就被妖力擾得身體崩解了,天帝卻跟沒事人一樣。
幾年不見,這位大能實力更恐怖了。
蒲鳴龍蹲下身,拍了拍丁琛的臉:“本來還想著本座一個人來,想取得神石還得付出些代價,沒想到還能碰見老朋友。小丁,本座封你為采石大使,你可甘願?”
“甘願,甘願!”
丁琛哪會有一點反抗的心思,連連叩首拜謝:“能為天帝做事,是小王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真是廢物!”
“對對對!我就是廢物……嗯?”
丁琛忽然愣了一下,因為罵自己廢物的,不是蒲鳴龍,而是一個熟悉的女聲。
下一刻。
一陣嘹亮的龍吟響起,裹挾著極為恐怖的力量,直接向蒲鳴龍撲來。
蒲鳴龍頓時臉色大變,飛快撐起黑霧防禦,將龍吟的恐怖能量死死隔絕在外。
過了好一會兒,這股力量才徹底消減。
黑霧變得稀薄了不少,周圍脆弱的祭壇建築,乃至地上的沙土卻沒有半分損壞。
這,這是什麼威力?
又是什麼控製力?
蒲鳴龍死死地盯著金甲女子:“你到底是誰?”
敖錦此刻已經把丁琛提在了手上,漠然看向蒲鳴龍:“埋屍海溝的九幽腐霧居然被你煉化了,你實力不錯!”
蒲鳴龍:“……”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出他身上黑霧的來曆。
眼前這女子,不簡單。
在此之前,除了遇見秦開疆,向來都是自己腐蝕彆人肉身和力量。
可麵對這女子的龍吟聲,黑霧的腐蝕性竟形同虛設。
倒不是實力差距大,而是實打實的屬性克製。
這……
這可是自己用極端手法,汲取南詔近乎所有貴族的願力,才勉強與身體煉化到一起的九幽腐霧!
傳說隻要修為夠,就能腐化天下萬物的九幽腐霧,居然被克了。
被克了,打不過!
蒲鳴龍目光陰晴不定,但很快做出了決斷:“我與閣下並無仇怨,這隻百越猴子,你若是想要,我便送你,後會有期!”
敖錦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哼!殺了我的手下,說走就想走?”
下一刻,周身金甲片片脫離,化作利刃傾斜而去。
蒲鳴龍麵色微變,飛快化作黑霧流竄。
卻不曾想,金甲利刃實在太快,頃刻間便已經形成絞殺之勢。
縱使黑霧流竄得再快,也被切下來了一小塊,化作一隻斷手落在了地上。
“草!”
蒲鳴龍怒罵了一聲,卻絲毫沒有留戀,繼續在金甲利刃中閃轉騰挪。
敖錦眉頭微皺,沒想到這人身法居然這麼好。
她想親自滅了此人,卻又擔心傷了丁琛性命,畢竟隻有這個人能安然無恙地把神石取出。
想要建起一座大聖廟,至少要十八枚神石。
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就在敖錦思索時,她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
低頭一看,發現地上的斷手已經消失不見。
她美眸微眯,居然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東西。
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進入這次遺跡的高手,好像都不簡單啊!
她沒有再追,提著丁琛就準備與手下彙合。
可就在這時。
一道凶悍無比的劍氣破空而來,直奔丁琛麵門。
她麵色一凜,將丁琛甩在了身後,徒手抓向劍氣,用力一扯,竟把這劍氣撕得粉碎。
定睛一看。
那金色的神秘法身果然出現了。
敖錦有些慍怒:“閣下是誰?到底想要做什麼?”
法身指了指丁琛,罕見地說話了:“殺他!”
……
“蟲蟲!你彆走!”
“蟲蟲!你的手!”
“蟲蟲……”
“夠了!”
蒲鳴龍暴怒,一把將斷手拍落在地,惡狠狠地瞪著蒲鳴竹:“現在知道為我的手心疼了,當年李弘秦開疆要殺我的時候,你為什麼連個屁都不放?”
蒲鳴竹沉默良久:“你當時確實做錯了!”
之前在嶺南山林,她就感覺出了不對勁。
那黑衣人對自己殺招頻出,可每次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時候,黑霧都會悄然減弱,好像生怕害了自己的性命。
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
可現在看到蒲鳴龍,她明白了。
原來那個所謂的天帝,就是自己的弟弟。
“做錯了?”
蒲鳴龍氣笑了:“以前你可以說我做錯了,我不挑你的理,現在還覺得我做錯了?李弘從一開始就打算把我們殺光,你難道還看不出來?
小姐那麼好的人,恨不得把命給李弘。
結果……李弘真的要!
你說可笑麼?”
蒲鳴竹沉默了好一會兒:“你難道不覺得,皇帝是看到你和李潤月能瘋到那種地步,才最終下的殺心?如果你當時潛心修煉,不吞第二道圖騰源炁,沒有偷偷煉化神石,沒有挑戰皇帝的底線,興許小姐也不會死!”
“放屁!”
蒲鳴龍陡然激動了起來,聲嘶力竭地罵道:“放屁!你放屁!事到如今,你居然還試圖把黑鍋扣到我頭上?蒲鳴竹,你,你簡直不可救藥!”
他聲音越罵越淒厲。
越到後麵越癲狂。
甚至還帶著一點哭腔。
蒲鳴竹看著他這般模樣,忍不住暗暗歎息。
其實,她也不知道什麼是真相。
但她清楚,自從蒲鳴龍和李潤月肆意發瘋之後,李弘對自己的態度也淡漠了很多。
如果蒲鳴龍沒有私藏神石,偷偷煉化,就不會滋生獨自成神的貪念。
不會貪功冒進,煉化第二道圖騰源炁。
便也不會控製不住心底的欲望,無止境地發瘋讓李弘那般忌憚。
若一切都沒有發生。
李弘就算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李知奕登上帝位,也應當能保證母子女三人的安全。
她覺得,皇帝應該是愛小姐的,至少能超過天下九成的丈夫。
看著弟弟痛不欲生的模樣。
蒲鳴竹輕聲寬慰:“蟲蟲!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帝姬的表現已經打動皇帝了,隻要扛住了這一次,一定……”
“什麼帝姬?我隻認小姐!”
蒲鳴龍聲音淒厲:“蒲鳴竹,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跪了?我已經知道怎麼煉化神石才安全了,彆跪了,咱們一起成神!你看我,現在已經半步戰神了,遲早……”
蒲鳴竹反問:“半步戰神,便安全了麼?這世道,能立足的隻有君權!蟲蟲,聽我的,帝姬是小姐唯一的血脈,你我一內一外,一定能把她扶上帝位。
到時不管是順應上神的要求,還是跟著帝姬安安穩穩當功臣,我們都……”
“閉嘴!”
“閉嘴!”
“你給我閉嘴!”
蒲鳴龍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姐姐:“蒲鳴竹!你在這裡裝什麼清高?你口口聲聲說了為了小姐的血脈,就好像你有多麼忠心!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了苟活都做了什麼!
你要真的那麼在乎小姐的血脈,怎麼可能親手殺了李知奕?
你告訴我!
你究竟哪來的臉裝清高!”
蒲鳴竹頓時麵色煞白:“我那是……”
蒲鳴龍麵帶譏嘲:“你不要告訴我,隻有殺了李知奕,才能保下李星羅。以你的修為,在那等大亂之下,帶一個六歲的小孩子逃跑,很難麼?”
蒲鳴竹嘴唇不停打著哆嗦,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她這幅模樣。
蒲鳴龍情緒終於漸漸穩定了下來。
他不再生氣。
他開始開心了。
一開始是哂笑,慢慢的笑聲愈來愈大,到最後變成了無比張狂的大笑。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顆渾圓的石頭,丟在了蒲鳴竹麵前。
聲音充滿著蠱惑:“姐!相信我,你跟我是一樣的人!自私自利,無法無天!彆再欺騙自己了,這塊神石你收下,我教你如何煉化,我垂死三次,已經摸索出來煉化法門了,咱們姐弟兩個,一起成神好不好?”
蒲鳴竹聲音充滿著痛苦:“蟲蟲,不要再瘋了,這樣不算是活著。”
蒲鳴龍撿起神石,把它塞到姐姐手裡,聲音無比激動:“不!姐!你說的恰恰相反!在瘋之前,我每天都過得特彆痛苦,我知道小姐是好人,卻也知道蒲家為了奴役我們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我看著小姐嫁給李弘,李弘卻想要殺了我們。
我看著李潤月為姓秦的掏心掏肺,她什麼都得不到,卻也不願意正眼看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但現在!
哈哈哈哈哈……
瘋了之後,我的人生除了開心還是開心!
聽我的,煉化它,你會知道我有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