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還是不殺。
這是一個問題。
秦開疆正處於一間密室當中,此刻的他已經狀如瘋魔。
曾經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壓製住了神使血脈,一輩子都不會精神失控。
他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因為哪怕麵對囂張無比與自己斷絕父子關係的秦牧野,他都能壓製住殺念將後者放走。
這都能做到,天下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
結果今天一看。
他覺得自己還是天真了。
以前之所以堅定,是因為自己堅持的東西還十分穩固。
可今天,皇帝對他的信任早已經蕩然無存,甚至還將一個自己必殺之人,嫁給自己為妾。
秦家……已經不可能好了!
所以怎麼辦?
殺!
還是不殺?
反!
還是不反?
秦開疆心中清楚,殺了李潤月,小皇帝或許並不會立刻翻臉,但兩人的關係也會再度惡化,除非小皇帝忽然虛懷若穀,不然翻臉是遲早的事情。
自己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引頸就戮,要麼舉兵造反。
前者,屬於把大乾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李知玄身上,隻要他能把大乾治理好,自己就算死了也不後悔,可看如今李知玄的樣子,這大概率是癡人說夢。
後者……
秦開疆不覺得自己有帝王之姿,但就算再差,隻要相信沈悝,也不可能比李知玄做的差。
但可惜,自己不姓李,尤其是在政敵環伺的情況下,叛亂上位隻有可能讓大乾分崩離析。
而且現在克製欲念已經很勉強了,若是再登上祭壇,到時的自己還是不是自己,都是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就更彆提治國了。
所以怎麼辦?
現在殺!
還是再等等?
秦開疆頭痛欲裂。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氣息忽然在遠處閃動了一下。
他麵色一凝,忽然恢複了一些清醒。
徒手劈開了一道空間裂縫,便直接踏了出去。
茶舍。
雅間。
淩霄道長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還推過來一盞清茶:“坐下喝一杯?”
秦開疆麵容有些扭曲:“將李潤月嫁到秦府,是你給小皇帝出的主意?”
“我還沒有那麼逆天!”
淩霄道長擺了擺手:“其實你根本不用怕佞臣誤國,因為李知玄那廢物一肚子壞水,收攏一些沒他壞佞臣在身邊,簡直就是畫蛇添足。”
秦開疆:“……”
見他還不坐。
淩霄道長笑了笑:“這是我從鷺鷺那裡借來的養神茶,對穩定情緒有奇效,你確定不嘗一下麼?”
秦開疆鼻頭微動,聞到茶水的清香,暴躁的情緒果然穩定了些。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坐到了對麵。
喝了一口茶水,整個人的狀態都清明了不少。
他上下打量著淩霄道長:“忽然找我做什麼?”
淩霄道長嗤笑一聲:“我的茶都喝了,你還問我找你做什麼?”
秦開疆:“……”
淩霄道長戲謔地掃了他一眼:“區區一個李潤月就能把你氣成這樣,看來你的定力也不怎麼樣,推己及人,難怪你會覺得鷺鷺當了皇帝就會瘋。”
秦開疆:“???”
我的定力還不怎麼樣?
換一個人過來,早就瘋了!
但是仔細想想。
李星羅好像的確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
相較而言,的確比自己的表現要好很多。
一時間,秦開疆有些遲疑。
莫非……
我太自大了?
真的過分低估李星羅了?
淩霄道長笑了笑:“我家鷺鷺覺得你要是失控,對大乾一定是個禍患,所以派我來給你講講課,幫你恢複一下清醒。”
秦開疆眉頭緊鎖,卻還是說道:“願聞其詳!”
淩霄道長思索片刻,問了一個問題:“欲望是什麼?”
接下來。
前父子倆進行了激烈的討論。
秦牧野沒有藏私,把他從李知奕那邊聽到的理論,還有李星羅一手的實踐內容,全都詳細地講了一遍。
雖說秦開疆沒有完全認同,談到一些地方還會杠幾句。
但可以看得出來,秦開疆對這方麵,真的求知若渴。
他……不想瘋!
……
練功房。
準確說是禁閉室。
李潤月抱頭啜泣。
練功房裡有乾糧,能維持她日常所需。
但她一口都沒有吃,因為她受不了這個委屈,隻是用體內的元氣,不停滋養著自己跟秦開疆的寶寶。
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來,沒有任何一個人過來看自己。
當然。
她也不在乎其他人。
她隻在乎秦開疆。
可秦開疆好像把她忘了一般。
記得秦開疆走的時候,自己還是蓬頭垢麵,滿頭鮮血,身上還有著鴿子湯的黏膩。
這一個月,她沒有衣服可以換。
卻還是用法術,將自己清理的乾乾淨淨。
因為他怕秦開疆哪一天忽然過來,看到醜陋的自己,然後選擇徹底不原諒。
可是……
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開疆你為什麼還不來?
就因為我想讓你正妻和兒媳都流掉麼?
我隻想獨占你,有錯麼?
她們是什麼東西?
憑什麼誕下你的子孫?
我沒錯!
是你錯了!
但我可以向你道歉。
你回來好不好?
李潤月快瘋了。
或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她真的感受到了一個氣息驀的出現。
朦朧的淚眼,好像也看到了一個身影。
“夫君是你麼?”
李潤月滿心驚喜地站起身來,卻看到了一個讓她無比恐懼的身影:“沐,沐沐沐劍秋!”
她懵了。
她驚恐萬分。
她手腳冰涼。
怎麼會?
這個人不是死了麼?
為什麼還能出現在我麵前?
李潤月現在還記得,沐劍秋差點被淩辱之後那雙充滿著淩虐殺意的眼神,這個眼神讓她做了很多年的噩夢。
若非秦開疆不願與皇室交惡,給大乾埋下禍根,提前放自己走。
不然……自己可能早就死了。
可現在沐劍秋怎麼又出現了。
而且這氣息……還是戰神境!
為什麼?
為什麼?
她嫁給秦開疆做妾,雖然做足了妾室的姿態,但她從來不感覺自己是妾,因為她心裡清楚,尤氏之所以是正妻,是因為秦開疆需要一個正妻。
可麵對沐劍秋時,她卻感覺自己矮了一頭。
不!
是矮了好幾頭。
因為眼前的這位,是曾經的秦開疆唯一愛的女人。
所以說……我今天,真的要死了?
李潤月無暇思考其他事情,她隻是聲音顫抖地問道:“是我夫君派你過來殺我的麼?”
夫君?
僅僅兩個字,就差點讓沐劍秋破功。
她修煉了這麼久的無情道,進境可以說是突飛猛進,隻留下兩道情根尚未拔出。
一道在秦牧野那裡。
一道就在李潤月與秦開疆這邊。
她本以為,這兩道清根不足為慮,隻要有機會就能輕鬆拔除,自己欠缺的隻是在這方世界自由行走的機會而已。
可沒想到。
自己還是低估了李潤月氣自己的能力。
夫君?
沐劍秋舍棄了肉體,與秦開疆的夫妻情分早就斷了,秦開疆就算娶一萬個她也不會有絲毫情緒波動。
可這一萬個裡麵,絕對不能包括李潤月。
可秦開疆還是娶了這個瘋婆子,而且還讓她懷孕了。
哈哈哈哈哈!
秦開疆,這就是你要的麼?
為了一個興盛的大乾,你什麼委屈都能忍受?
包括把這個瘋婆子壓在身下?
還真是可笑呢!
“鏗!”
沐劍秋抽出了長劍,這長劍的樣式,與她年輕時用的那把一樣。
這是她來之前,特意打造的。
就是為了給十幾年前那段不堪的過往來一個了解。
她走向李潤月,本來不想說話,卻還是說道:“是的!你的夫君一直惦念著幫我複仇,所以特意讓我過來親手殺了你!你沒有想到吧,你的夫君娶你,隻是為了給我創造一個殺你的機會!”
“騙人!”
李潤月聲音無比淒厲,她站起身,忽然癲狂地大笑起來:“他要真是這麼想,根本不會讓你等到現在。現在不管誰殺我,都會對他造成不好的影響,這算是什麼機會!
沐劍秋,你一定是偷偷過來的!
沐劍秋!
你好可憐,自己偷偷過來殺我,還想誅我的心,結果連一個像樣的理由都編不出來!”
沐劍秋:“???”
李潤月愈發猖狂:“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要死麼?我早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我隻是害怕,對我動殺心的人是開疆,但現在你來了,說明開疆真的不舍得殺我!
沐劍秋!
我真的好開心!
你能不能感受到我的開心?
開疆愛我!
你知不知道,嫁給他這幾個月我有多快樂?
我每天都能跟他有魚水之歡!
好!幾!次!
對!
就是這個你最憎惡的我!
而且我懷孕了,你知道麼?
是開疆的孩子!
我知道是哪一夜!
那天我被幸福灌得好滿!
我好開心啊!
能有一個屬於他的孩子!
你也替我開心對吧?
你瞪我?
你很生氣是不是?
你是不是感覺殺了我,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