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送走周亞夫以後,拍了拍胸膛。
周亞夫來見劉徹,隻是聊了聊朝鮮戰事的安排以及歲首例行的上計工作。
對於濊人跟儒家的事情,周亞夫一字也未提。
但劉徹卻知道,周亞夫實際上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不談濊人,是因為周亞夫談了估計也沒用,自己持保留意見就好,不談儒家,是因為周亞夫知道劉徹是傾向拉儒家一把。
周亞夫剛走沒多久,王道就一臉喜色的過來稟報:“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方才墨苑楊毅來報,陛下囑咐的化肥一事,墨苑諸賢已經試製成功!”
劉徹聞言,立刻就道:“擺駕墨苑,朕要親自去看……”
劉徹不是崇禎,相信的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墨家的人雖然節操滿滿,乾不出類似後世天朝的科研機構那樣謊報成果,騙經費騙職稱騙政策的事情。
但難保下麵的宦官還有官僚們不起這個心思。
凡事,還是防微杜漸比較好。
半個時辰後,劉徹禦駕就來到了位於上林苑西南的墨苑之前。
因為考慮到墨家的人跟諸子百家都不怎麼合得來,而且墨家研發技術的過程中可能會出現諸如噪音、汙染以及大量的其他產物。
劉徹在選址的時候,就特地選了這麼一個清靜,遠離長安喧嘩的地方。
目前來看,這個選址還是很成功的。
不僅墨家很滿意(終於能心無旁騖,全身心的投入到追求真理大道的事業中),朝野也很滿意(眼不見為淨),上林苑的百姓更滿意(墨苑中的墨者,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散財一次,有時候他們甚至會住到農戶家中,幫著乾農活,整修農具。分文不取不說,甚至還自帶乾糧……)。
“陛下……”墨者雖然不信鬼神,不敬天命,但對於統治者。他們還是足夠尊重的。
更何況,秦末戰亂之後的這幾十年的事實充分教育了墨家——離開了統治者的支持和扶持,墨家什麼也不是!
“朕聽說墨家諸賢已經研製出了‘化肥’?”劉徹一下鑾車,立刻就問道:“帶朕去看看!”
墨苑如今的話事人是楊毅的授業恩師,廣陵人張季。
此人大概六十出頭。但身材高大壯實,幾乎與中年人無二,唯獨頭發雪白,臉上布滿老人斑,看上去有種類似電影裡的瘋狂博士的味道。
但實際上,張季是個極富同情心的人。
因為他的弟子楊毅的緣故,現在,張季被墨苑中的墨者公推為钜子。
算是重新將墨家這個已經分裂了五十餘年的學派,重新統一了起來。
自然,如今負責迎接劉徹的。也是張季。
“陛下,請隨臣來!”張季跪在地上拜道。
然後,他就帶著劉徹,穿過墨苑的走廊,一路向前,來到了一處宅院的地窖之前。
劉徹到的時候,這個宅院已經是被負責墨苑安全保護的南軍士兵團團保護了起來。
“陛下請捎帶片刻……”張季來到那地窖前,趴下身子,帶著墨者們,扒開地窖上方掩埋著的土壤。露出了埋在地下的好幾個搪瓷罐子。
隻見張季將其中一個罐子挖出來,然後,畢恭畢敬的捧著它,呈遞到劉徹跟前。拜道:“陛下,此乃臣與河東墨者陽弋,結合河東當地老農的一個方子,改良而出的‘化肥’”
他將那被密封的搪瓷罐子打開,頓時,一股濃重的刺鼻味道彌漫開來。刺激的劉徹下意識掩住了鼻子。
隻能說,這些科學家,果然都是政治上的白癡啊!
劉徹心裡想著,但臉上卻是樂開了花:這味道,他太熟悉了。
穿越前的尿素,貌似也是這麼個味道。
嗯,久未清洗的茅房裡大概也有這樣的味道。
張季卻似乎根本沒看見劉徹的模樣,他隻顧著彙報:“陛下,此物,臣以人尿、熟石膏、水,以不同比例混合後,窖藏深埋十日而成……”
另外一邊,楊毅也捧了個罐子,獻寶一樣的跪下來拜道:“陛下,還有此物,以牛糞、石膏粉混合後,深埋窖藏三日而得!”
說著他也打開了那個罐子,頓時,一股類似氨水一樣得味道,嗆入劉徹的鼻腔中。
劉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些味道確實不怎麼好聞。
但是,劉徹卻知道,這些看似肮臟難聞的東西,將給漢室的農業帶來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劉徹穿越前,化學成績並不好,也早都全部還給老師了。
但,隻聽張季與楊毅的報告,劉徹也差不多知道,這兩者‘化肥’應當是現在情況下最容易也最方便獲取的化肥了。
雖然比之現代的化肥工廠,這種土法製造的化肥,不管是效果還是產量,肯定拍馬都不趕不上。
但,有跟沒有,那是兩個概念。
有了化肥後,鹽堿地也好,地力耗儘的土地也罷,都能重換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