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揮揮手,製止了晁錯繼續說下去。
似乎是大朝儀的時候的刺激吧,劉徹感覺,自己的禦史大夫最近有些急於表現了。
不過,也不能怪晁錯。
最近晁錯的壓力,非常大。
來自方方麵麵的打擊和攻忤讓他疲於奔命。
自從先帝駕崩以後,晁錯的禦史大夫之職,實際上已經如同空中閣樓。
要不是劉徹遲遲沒有表態,甚至暗地裡拉了晁錯幾把,恐怕現在,晁錯要麵臨的就是眾叛親離的局麵。
不說彆的,桃候劉舍最近這段時間就幾乎天天在東宮和未央宮之間穿梭,打的是什麼主意,幾乎人儘皆知。
“丞相所言,朕自清楚!”劉徹道:“太宗孝文皇帝的‘馳山澤鹽池令’朕亦無意違背!”
‘馳山澤鹽池令’雖然看上去好像受益的都是大地主大商人和地方的諸侯王們。
但實際上,劉徹明白,馳山澤鹽池之令,更在某種程度上給予了最底層百姓喘息之機。
按照中國傳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山澤鹽池這些大自然的恩賜的歸屬權,當然是歸於天子。
太宗孝文皇帝下令馳山澤鹽池,準許百姓可以不需要官府批準,即可自行去山林捕獵伐木開采礦山乃至於煮海為鹽。
這使得底層百姓,哪怕山窮水儘了,也依然能從山林湖泊海洋與河流中獲得生存的必需品。
要是換了在秦代,百姓哪怕隻是捕殺了一隻山林中的野豬,都屬於犯法。
劉徹要是膽敢廢除這條命令,那麼,天下百姓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中國曆史上隻有一個秦,也唯有一個秦。
劉徹也不想學秦朝那樣作死。
周亞夫略略有些疑惑,問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劉徹嗬嗬一笑,這個世界哪裡有什麼沒有漏洞可鑽的政策?
就是曆史上的小豬的鹽鐵政策,實際上也饒過了馳山澤鹽池令,通過桑弘羊主導的治粟都尉衙門來推行,又在上林苑起了個水衡都尉的馬甲來洗白。
其基本基調就是所謂的民製、官收、官賣、官營。
這樣一來,就完美的繞過了馳山澤鹽池之令。
政府依然準許民間煮鹽、鑄鐵,隻是不允許私人私自買賣與交易。
所有與鹽鐵有關的貿易,必須通過鹽官和鐵官進行。
作為穿越者,劉徹對小豬開啟的這個鹽鐵官營政策的弊端不說無所不知,但也多少了解一些。
毫不誇張的說,始自小豬的鹽鐵官營政策,在未來兩千年養活了無數的官商。
甚至於很多時候,中國境內最大最強的官商集團就是鹽商及其依附的官僚集團。
劉徹並不想走這條被曆史證明了的死路。
小豬的鹽鐵官營政策,壞就壞在民製、官收這個環節。
民製官收就意味著隻有官商才能乾這個買賣,其他任何人參與進來,都肯定會被吞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而且,小豬的鹽鐵官營政策,還極大的限製了中國的鑄造冶鐵技術的發展。
在如今就已經出現在少府,並且已經初具規模的炒鋼技術和灌鋼技術,居然在未來一千年,幾乎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