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曲終人散,大帳之中的貴族都離開後。
軍臣站起身來,對且渠且雕難問道:“將和親條約的具體細節,給本單於說說……”
方才,那麼多貴族都在。
這些具體的條款,自然不能當眾說。
不然,萬一出個侮辱性的條款。
怎麼辦?
過去,匈奴人可沒少用這種方式給漢朝添堵。
現在漢朝隻要願意,當然也會報複回來。
“回稟偉大的撐犁孤塗……”且渠且雕難當然更加懂事,他站起身來,滿臉的肅穆和屈辱,說道:“漢朝皇帝要求嫁過去的閼氏,陪嫁烏丸山以東的全部地域……”
軍臣聞言,嘶的深吸一口氣。
且渠且雕難立刻跪下來,哭著說道:“奴才無能,使大單於蒙羞,請大單於責罰!”
“當年……冒頓大單於之時,東胡人勒索寶馬,冒頓單於許之;東胡人又索要閼氏,冒頓單於也忍痛割之;然,當東胡人要牧場時,冒頓大單於說:地者,國之本也,奈何與之!於是儘斬敢言與者,起兵戰之,遂有今日……”軍臣也是顫抖著說道。
這個條件,確實是讓他為難。
他很清楚,此事一旦傳將出去,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攣鞮氏和四大氏族內部的那些保守派,必不可能放過他。
哪怕是頂著個陪嫁的噱頭!
但若是不同意……
現在的情況是,假如匈奴不答應,這和親不成,明年漢朝要是出塞,匈奴怎麼辦?
匈奴人至今都沒弄明白,馬邑城下和武州塞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戰無不勝的折蘭部族怎麼敗亡的?
那支傳說中的神之騎兵,真實麵貌如何?
匈奴一無所知,隻能從一些逃兵和漢朝人的片言隻語之中得知一些事情的輪廓,也隻能通過蘭陀辛的回憶,對那支漢騎做一些猜測。
但,那支騎兵的實際作戰能力如何?到底強大到什麼地步?
這都是不能腦洞空想。
倘若不能弄明白那支漢騎的底細,匈奴人就可能還要遭遇第二個,第三個馬邑之敗。
反正,在沒有找出對付那支漢騎的辦法前。
整個匈奴,包括軍臣在內,都沒有與漢朝一戰的信心。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大單於,奴才有一計……”且渠且雕難看著軍臣,忽然說道:“不若,大單於既不同意,也不反對,不留文字,不做許可,隻是不再派人去管那烏丸山以東……漢朝人若能拿下,那就讓他們去拿下,反正,我大匈奴在那邊也沒有什麼利益……若拿不下來,那就更好……”
“大單於甚至可以暗示那鮮卑王與烏恒王,讓他們抵抗漢軍的侵襲,等待單於庭援兵……”且渠且雕難笑著說道。
軍臣聽了,也是點點頭,覺得這個主義好!
不留文字不做承諾,隻給默許。
這樣,他就可以規避許多風險。
至於暗示慫恿烏恒王與鮮卑王去跟漢朝人拚命,那就更妙了。
若他們拚命,僥幸成功了,那隻能說明是漢朝人沒用,更可借此機會試探漢朝的軍力。
他們要是連烏恒跟鮮卑都擺平不了。
那匈奴可高枕無憂了。
即使他們失敗。
對匈奴也沒有任何損失。
甚至可能因此將漢軍注意力吸引到烏丸山那邊。
對匈奴而言,越過烏丸山,就是世界的邊緣了。
當地,冰天雪地,崇山峻嶺,實在沒有什麼利益和油水。
漢朝願意將自己的力量消耗在那裡,匈奴人其實是高興都來不及的!
“好奴才!”軍臣高興的說道:“本單於果然沒有看錯你!”
“這都是大單於聖明,奴才隻是拾遺補缺而已……”且渠且雕難立刻拍馬說道。
“你繼續說……”軍臣坐下來說道:“漢朝人還有什麼要求?對本單於要求贖回折蘭和白羊以及尹稚斜本部的貴族的提議,漢朝人怎麼回應的,都一一告訴本單於……”
“是……”且渠且雕難跪著繼續道:“大單於,漢朝皇帝原本並不想交出被俘的折蘭與白羊王,更不要說其他貴族了……”
軍臣點點頭。
換了是他,俘虜了漢朝的高級文官或者貴族,也是不願意交的。
單憑能借著這些羞辱漢朝,就已經值回票價了!
但是,在他的立場上,這折蘭與白羊和其他貴族卻必須贖回來。
折蘭與白羊的主力,雖然在馬邑全滅。
但是,人家在草原上的部族,卻還存在著。
這兩個部族,雖然損失了大部分的青壯和精銳。
但留守在後方的騎兵也還都有兩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