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底的時候,長安終於開始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涼快。
尤其是一場小雨之後。
空氣也變得清新了起來。
劉徹翻著陳嬌送來的奏疏,將之看了看,然後,笑了一聲:“陳嬌這算不算挖了霓虹的祖墳?”
儘管後世對於徐福艦隊究竟有沒有去霓虹,深表疑慮。
但陳嬌的發現,證明了,徐福艦隊是霓虹人文化和政治的祖先。
當他們被陳嬌找到,並且抓捕。
這意味著,霓虹列島,幾乎不可能再產生什麼本土文明了。
甚至,很可能,未來,都不會有什麼霓虹了。
從根源上,霓虹這個國家以及民族,將被宣布還沒有出生,就已經消亡。
“或許朕該考慮,派誰去霓虹為王了!”劉徹砸吧了一下嘴巴,在心裡謀劃了起來。
霓虹列島,雖然地震多發,而且貧瘠。
但,這個列島,對於中國的意義重大。
在地理上來說,霓虹列島,是中國通向太平洋必經地。
同時也是遮蔽住中國的第一島鏈。
後世米帝鎖住這一條島鏈,中國有多麼難受。
那麼,中國控製並且掌握住這一條島鏈後,就有多爽!
一旦霓虹和其列島島嶼,為中國控製。
那麼,任何海上的敵人,都不可能再威脅中國的本土。
而且,艦隊從霓虹啟航,前往阿拉斯加、勘察加,更近也更方便。
所以,此地,必須完全的,徹底的中國化。
所以,霓虹列島,必須封鎮一位劉氏宗室!
隻是這個國名比較難取。
首先,霓虹這個大逆不道的名字,將被排除。
其次,扶桑國也被排除。
因為,在劉徹心中,扶桑,不是霓虹。
而是墨西哥。
隻要有艦船抵達美洲,那劉徹立刻就會宣布,那裡是扶桑,殷商遺民之國。
然後,就宣布當地為中國之土。
至於瑪雅人什麼的會不會答應?
劉徹並不想跟他們說話,並對他們丟了一堆的《論語》《孝經》。
美洲的原住民,應該相信,他們是殷商之後,玄鳥的子孫。
但,無論是霓虹之事,還是美洲的事情。
現在都不重要。
甚至,就連陳嬌上書說,尋回了那些秦始皇賜給徐福的黃金珍寶,劉徹也並不是很關心。
現在,劉徹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件事情完全吸引了。
一個月前,劉徹命禦史大夫晁錯,持節鎮撫、巡視安東諸地。
代替他這個皇帝,慰問看望安東都護府的屯墾團士民以及朝鮮、韓國、真番等屬國君臣。
這也是漢室獲取了安東的地盤後,第一次有皇帝代表,前往巡視。
晁錯在半個月前,抵達了安東都護府的治所新化城。
在當地盤亙了三五天後,就前往朝鮮首都平壤。
到達平壤四天後,晁錯發回了第一封奏疏。
在奏疏中,晁錯繪聲繪色的向劉徹描述了朝鮮在朝鮮君劉明的治理下的風土人情。
然後,將話鋒一轉,猛烈的炮轟起了陳嬌和他所帶起來的捕鯨風氣。
晁錯在奏疏中說:隆慮以天子之命,而行亂國法之事……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劉徹最初沒怎麼重視,隻是留中不發。
但,誰知道,晁錯來勁了。
幾乎是一天一封奏疏的勢頭,不斷上疏。
晁錯更是要求,劉徹必須處置,甚至禁絕商業捕鯨,假如非要捕鯨,就隻能由國家和軍隊來組織。
一切私人資本和力量,必須退出捕鯨業。
陳嬌的捕鯨船隊,必須立刻解散。
衛信在齊魯的捕鯨隊也是如此!
劉徹終於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他不該讓晁錯去朝鮮的!
晁錯去朝鮮,等於將綠綠丟進豬圈,肯定會發生極為可怕的事情。
法家對商人和資本的敵視,不需要說太多。
以儘地力之教為核心的法家,痛恨一切企圖將人口抽離農業生產活動的範疇的人或者事件。
而捕鯨業,就是一個可能吸附大量人口的產業鏈。
現在,隻是開始階段,就已經有數千人,仰賴於這個行業了。
在曆史上,捕鯨業的興盛,甚至是西方資本主義誕生的主要推動力。
沒有捕鯨業,就不會有大航海,沒有大航海,就沒有地理大發現,沒有地理大發現,就不可能有工業革命。
而且捕鯨所的各種鯨魚資源,更是工業革命必不可少的推動力。
沒有那些鯨魚所產的優質潤滑油,西方的工業進步,就不可能那麼快。
對劉徹來說,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晁錯在朝鮮遇到了挑戰者。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雜家就悄悄的將主力轉移到了安東。
現在,在朝鮮,在韓國,在新化,很多年輕的讀書人,都成為了雜家的子弟。
雜家在當地開了四五個學苑。
其中,伍被所開的‘平壤學苑’,聲勢最大,影響力最高。
身為法家的晁錯,進入朝鮮後,一看當地,因為捕鯨業,導致了商業興盛,許多來自齊魯和趙燕的商賈,因為鯨魚,紛紛被吸引來到此地紮堆。
許多百姓,因此被雇傭,成為了脫產的工人。
這晁錯哪裡能忍。
於是,他一方麵,不斷給劉徹上疏,陳述捕鯨業帶來的變化,另外一個方麵,則開始在平壤城散播‘上農除末’‘捕鯨害農’等言論。
因此,晁錯直接撞上了,已經在平壤生根發芽,茁壯成長的雜家。
伍被勇敢的站了出來,與晁錯這個禦史大夫,公開辯論。
伍被的口才,那是沒的說!
他居然跟晁錯戰了個半斤八兩!
你沒看錯!
晁錯這個素來以口才和辯才聞名的大能,在平壤,被名不見經常的雜家傳人伍被戰了個半斤八兩。
根據繡衣衛的報告,晁錯與伍被,在平壤,有過三次公開辯論。
然而,三次,晁錯都不能駁倒伍被。
以至於最近兩天,晁錯都忘了給劉徹上疏,繼續說商業捕鯨的危害。
而是全神貫注的將全部精氣神,都投入了與伍被辯論之中。
士大夫辯論,這在中國文人之間,是很常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