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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大海上,一艘藍色巨輪飄飄蕩蕩,幾個看門人在甲板上抽著煙聊著天,而聊天的重點則是阿爾瓦先生。
大家的觀點出奇的一致,就是阿爾瓦先生——瘋了。
“前幾天我半夜去廚房拿點東西去,不是下層,就是最靠上的那個廚房,正看見阿爾瓦先生坐在桌子前麵,一聲不吭,就一個人默默地流眼淚。”
“嗨,你這算得了什麼,一邊笑一邊哭,你們見過嗎?嘿嘿……我也沒見過,是負責打掃船艙的那個小寡婦和我說的。
有一天她收拾到阿爾瓦的臥室時,看他一個人靠在床上,手上翻著一本小冊子,本來是一邊看一邊笑,不知道哪兒筋打錯了,突然開始嚎啕大哭。”
“哼,你們倆啊,見識太短,華茲華斯先生是乾什麼的?你們自己心裡沒數?精神方麵有點反常這不算新鮮。
可那天……我親眼看見阿爾瓦先生,從臥室裡搬出來了一個小雕像,據說是照著什麼發明仿造的,甲板上他對著那個小孩雕像一頓拳打腳踢,我看著都疼。”
幾個人看著星空吹著海風,聊著阿爾瓦的風言風語。
而在貨輪的某個房間內,阿爾瓦依舊翻看著那本《渾人尼古拉》。
機械的說明書?說明在哪了!書他都翻爛了,發明原理,養護拆卸的部分他是一個字兒沒看到!
字裡行間都是尼古拉的生平事跡。
但偏偏是這些生平事跡給阿爾瓦看難受了,他對父親的印象以十四歲為一個分界線,分前後兩部分。
十四歲前,父親的形象他是從彆人的描述中拚湊出來的,尼古拉當時正在事業的起步階段,很少回家,經常睡在工坊裡。
在母親口中,父親是西大陸最傑出的發明天才,是她崇拜而又心疼的悲情人物。
而在父親的那些朋友口中,他們又唉聲歎氣,抱怨世道的不公,隻因為尼古拉不懂得變通就被齒輪教的人百般打壓。
而在那些陌生人的口中,父親則是個誌大才疏的發明瘋子,他的發明不僅危險,對待工人也很苛刻,是智慧神教的神父們網開一麵才讓他有了立錐之地。
阿爾瓦和母親一樣,相信父親且崇拜父親,可這一切都在14歲那年結束了。
壞消息接二連三,先是父親的工廠因為某些原因又換了地點,他不得已要和童年的夥伴們告彆,遠赴諾維登市。
緊接著母親的肺炎也嚴重起來,沒挺過那個冬天就離阿爾瓦而去。
從此以後,阿爾瓦在世界上隻剩下了一個醉心工作的父親可以相依為命。而自己臥室內的那些發條玩具便是他和父親最後的紐帶。
那是他對阿爾瓦的期待,也是母親臨終的囑托,繼承父親的衣缽,將對知識的偏執追求延續下去。
最開始都還挺順利的對吧?床上的阿爾瓦望向窗外,從什麼時候起一切都變了呢?也許是從他第一次被父親帶到新紐倫特開始的吧。
在新紐倫特他意識到了兩件事,第一,他和父親不同,自己也許是百裡挑一的天才,可父親卻是萬裡挑一的天才,同樣是天才,中間卻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第二,這世界上除了蒸汽科技外還有神祇,還有那難以描述卻偉力驚人的禁忌法術,既然有這些東西,那自己還要苦苦在機械方麵搞研究,製造發明,這真的……值得嗎?
唯一的紐帶被兩股力量瘋狂撕扯,終於在幾年前,父親決定正式再娶那天徹底斷裂。
14歲前那些被他拚湊出的形象支離破碎,他已不被需要,也沒人想去理解他,阿爾瓦徹底走上了一條屬於自己的新路。
可現在……
看著手中的《渾人尼古拉》阿爾瓦才知道,其實自己從未真正理解過父親,不管是14歲之前的那個發明天才,還是14歲以後那個執拗頑固的父親形象都不是真的尼古拉。
原來父親也曾有過彷徨有過脆弱,在一絲不苟的外表下,內心裡也有著自己的狡黠和溫柔。
阿爾瓦很想找個人說說此時心中的想法,但放眼整個貨輪,又有幾個人是正常人呢?就算是正常人誰又有誰能傾聽自己的想法呢!
他已經成年,不是那麼容易動搖的……但,此時心裡卻有很多話想說。
說出來後,也許立場不會改變,但,能說出來也行啊,現在悶在心中他簡直快要發瘋。
華茲華斯所等待的大雨遲遲未下,阿爾瓦從《渾人尼古拉》的最後一頁中找出了那個記錄著電話的紙條。
如果發明出了什麼問題,阿爾瓦覺得也許也是一件好事,貨輪會被迫靠岸,阿爾瓦也能找人說說那些愚蠢的心裡話。
……
新紐倫特的街道上,寒風呼嘯,劉永祿背靠在馬車上抽著手中的香煙,看著寂寥的夜色,不知不覺還真找到點中年男人下班後躲在停車場抽煙的感覺。
“瑞奇隊長,您的熱可可。”
寇岡從街角的咖啡廳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兩杯熱飲:
“這麼晚喊您出來和我一塊接人,沒問題吧?米莉唐小姐那邊不會……那個,有意見吧?”
“哼,她能有什麼意見?家裡的事兒不是得聽我的。”
“還得是您,瑞奇隊長。”
寇岡把熱可可遞過去挑了個大拇哥:
“米莉唐小姐是女孩的事兒,您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
“那當然,要不然咱這雙招子是乾嘛使的?頭一次見她誒,打我眼前嫩麼一過,咱就全看明白了。”
“那麼說,隊長您是蓄謀已久啊?”
“嘿嘿,話不能這麼說,隻能講,優秀的人都是互相吸引的。”
今天下午劉永祿接到寇岡的電話,說魯佩爾親王今晚會從國王十字星火車站下車,問他有沒有功夫陪自己來接一趟。
魯佩爾親王,赫拉馬口中黑寶石家族的一員,和姆之國興許存在著什麼聯係,劉永祿想想,反正在家也沒嘛事兒,陪寇岡走一趟吧。
他從衣帽架上摘下來那件大衣就準備出門。
“瑞奇,這麼晚了,出門做什麼?”
餐桌前米莉唐正一邊看書一邊做著筆記。
“那嘛,寇岡那孩子嘛,有點事兒應付不過來,我過切看看。”
“哦……你等會兒。”
米莉唐說著話站起身,劉永祿站在原地,小心肝砰砰直跳,心說難道出門前還能有點什麼特殊儀式?他賊眉鼠眼地往後院瞅了瞅,小虎正蹲在樹旁邊自顧自玩著螞蟻呢,沒往客廳裡看。
又對著巴掌吹了口氣,行,今天沒吃蒜,口氣清新。
“把晚飯做了再走,要不然晚上我和小虎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