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暴雨在坑底積了不少的水,高溫炙烤下緩緩沸騰,蒸騰的霧氣讓整個中央熔爐影影綽綽,如同某種詭異的邪教儀式,在烈焰映照下閃爍珍珠母貝般的幻光。
“壓力正常,蒸汽開始輸送,爐溫正常,守護銘文開始運轉,點火成功!”
“點火成功!”
人們開始歡呼起來,把帽子,手帕,或是手中的隨便什麼東西扔上天空,他們互相擁抱著慶祝,蹦跳著笑著,蓋過了中央熔爐的喧囂。
為了防止認知乾涉,修斯公開了中央熔爐的作用,卡斯特爾的島民們知道它是支撐著守護銘文的能源核心,而它的正常運行,則意味著這場與深海怪物的戰爭,卡斯特爾終於有了幾分勝算。
就連修斯也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最近的情況一個比一個緊急,形勢惡化的超出了他最糟糕的設想,中央熔爐的成功運行讓他至少有了將戰爭進行下去的底氣。
修斯轉頭看向了克洛伊,她也正巧看了過來,修斯向她揮了揮手,指了指熔爐。
克洛伊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必逃跑了,有著這奇跡般的鋼鐵造物,他們能守住這裡。
她下意識的抹了抹眼角,她早就不再是人類,沒有淚水這種軟弱的東西,她所背負的責任也不允許她有絲毫軟弱流露。
不過在這一刻,她似乎忘掉了這些,隻是如同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一般,單純的開心而已。
她要過一會兒才會想起自己已非人類,血肉不過是容納靈魂的軀殼,想起自己仍在苦難中前行。
人們似乎也忘掉了戰爭的陰霾,至少在這一刻,無論是報喪女妖還是工人,無論是普通人還是超凡者,大家似乎沒有什麼不同,都在歇斯底裡的發泄與歡呼著。
蒸汽自坑底升騰,美好得如同夢境。
圍觀的工人們漸漸散去,不知為何,他們明明與報喪女妖並沒有接觸太久,心中卻莫名有著幾分特殊的感覺。
或許是觀看點火儀式讓人們發現:除去外表的不同,他們與報喪女妖其實很是相似——都在建設著卡斯特爾,都在為著生存努力。
共同的目標,共同的敵人,也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理所當然的就能互相理解,他們一齊在點火成功後的新教堂中歡呼慶祝,不同的肉體中本就是相近的靈魂,此刻不過是發現了這點而已。
工人們回到了工廠,把這份感覺講述給了留守的工友,等下工後又告訴了各自的家人與鄰居。
報喪女妖的身份公開比想象中更加順利,雖然偶爾也有些反對的聲音,但大多數人還是懷抱了善意。
修斯來不及去關注後續的餘波了,他開始調派人手,把女妖們放到最需要的崗位上,現在最後一道限製著女妖們的枷鎖也被拆掉了,卡斯特爾這台精密的戰爭機器轟鳴著開動最大馬力。
巡邏隊開始有女妖參與,人類與女妖共同完成巡邏任務,這樣就把應急小隊的人手省下來。
工地上女妖和工人們開始配合的開工,工人們架好模具,並在上方立好用來融化的石方,女妖們直接走上前使用化石為泥,隨即趕向下一處已經預備好了的地方。
工人們和女妖開始分工合作後,這種類似流水線專業化的方法,讓整個工地的建設速度翻了數倍不止,一整天的忙碌後,人們看向自己的成果眼中滿是震驚,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能如此高效。
新教堂的蒸汽管道轟然作響,修斯把一部分的鋼鐵產線挪了過來,東部試驗場到底還是距離海岸太近了,他必須要考慮戰爭開始之後的風險。
而在這裡,他不需要重新放置蒸汽機,中央熔爐提供的廢熱足夠供應蒸汽,帶動機器工作了。
而這種新的鋼鐵廠被稱為了二廠,與東部實驗場的一廠相對應,這裡的工人全都是卡斯特爾的島民,很多都是一廠中出來的老工人,是燭光會從萊茵放逐的那些工人們為他培養出來的。
嗯,等到這次戰爭過後,就送他們回家吧,這批人為了卡斯特爾已經貢獻了很多了,當然如果他們願意留下,也可以把他們的家人接來。
除了工廠與工事建築,阿列克謝的募兵計劃也是進展順利,卡斯特爾的島民們報名相當踴躍,戰爭還未正式開始,人們對於戰爭隻有向往沒有畏懼,阿列克謝甚至不得不勸返那些太過熱情的小夥子們,畢竟現在工廠中也缺人。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支部隊的名字最終被定為了護教軍,帝國真理的護教軍,雖然帝國真理實際上並不是教會,但畢竟套了這個殼子,軍隊也就順理成章了的用了這個名字,這是修斯幾人反複商量後的結果。
既然是護教軍,那多少得學些教義,克洛伊和阿列克謝合作的聖典此刻就派上了用場,聖典中對於信仰一筆帶過,對於各種戰略戰術大書特書,還包含了許多基礎物理知識,考慮到將來他們會用到硝化甘油和計算炮彈落點,修斯又加上了部分化學與數學知識。
於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宗教就這麼誕生了,它的名字叫帝國真理,卻根本不在乎什麼帝國不帝國,明明是教會,卻從來沒有人去宣講信仰。
教會中的人們討論著各種知識與技術,教堂上的煙囪冒著漆黑的煤煙與蒸汽的水霧,工人們將一車車的礦石拉入教堂,運出一堆堆的鋼錠。
護教軍們手中拿著線膛步槍,跟著聖典學習行軍步伐與射擊要領,帶隊的教士高聲講述著如何與報喪女妖們配合,而在他們的腳下,帝國真理教堂正中,一個巨大的鋼鐵熔爐正吞吐著實體汙染。
在教堂之下燃燒汙染,在教堂之中容留異族,在教義中寫滿殺人的方法
修斯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一手培養起了這樣一個怪物,可他已經沒空去煩惱這許多了。
『領主大人,巡邏隊發現大量魚人在海岸集結,他們似乎要發動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