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鳴皋鎮。
伊皋書院。
伊皋書院規模不算很大,但也不算是小了,不僅有相當大的講學大廳,還有讓學生留宿的宿舍,不過這裡主要是用來程頤講學的所在,不用管小生徒的讀書問題,因此不用聘請彆的先生來,自也不用特彆大的地方。
不過近來過來求學的學生越來越多,終究還是有些小了。
程頤端坐堂上,想著怎麼想辦法再將後麵的空地給建起來,補充一些教舍之類,可以容納更多的人進來就讀。
這伊皋書院乃是文太傅(文彥博)捐建的,人家捐建了一次,總不好意思再去尋人家捐錢,沒有這麼乾事的,還是得自己想辦法才行。
程頤想著能不能讓弟子們捐點錢之類的,但想了想搖搖頭,實在是張不開這張嘴,又想著洛陽沒有富戶,可以捐助一些,這個倒是可行,隻是上門張口終究是不雅,還得找個人將風聲放出去,讓人自己上門,如此才算是體麵。
正想著這事情的時候,小弟子張繹匆匆而來。
程頤見得張繹神色有些憤慨,又有些許慌張,不由得心中悱怒,道:“怎麼回事,怎麼一點定氣都沒有?”
張繹不過十餘歲孩童,入學也不久,程頤見他聰敏,便日常令他幫著院內處理一些事務,但終究是年幼,養氣功夫還是不行,平日裡看著跟個小大人一樣,但有事了一樣會慌張。
張繹趕緊深呼吸,隨後稍微定了定,道:“先生,邵先生來訪。”
程頤聞言抬了一下眼睛,點頭道:“哦,子文來了啊,子文來了便來了,有什麼值得驚慌的。”
張繹神色頓時有些急躁,但還是壓了壓才說道:“邵先生說,京城春闈,蘇門大興!”
程頤聞言,眼睛頓時霍然睜開,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猙獰,但隨即閉上了眼睛,胸膛起複之間,顯然可見他的心情並沒有那麼平靜。
一會之後,程頤微微睜開眼睛,道:“走,看看子文給我帶來什麼消息。”
邵伯溫在客廳之中踱步,瞧其神色亦是不輕鬆,聽得聲響,見到程頤進入,邵伯溫立即朝他迎去,口中道:“二兄,大事不妙啊!”
程頤之父程珦與邵雍以兄弟相稱,因此邵伯溫雖然比程頤小了二十餘歲,但小時候開始,便稱其為二兄。
程頤拍了拍邵伯溫的肩膀,溫聲道:“遇事有靜氣,先坐下,喝杯熱茶再說。”
邵伯溫急道:“坐不住啊,二兄,這次春闈,蘇允又出大風頭了,他在太學收的六個弟子,人稱蘇門六子,在這次春闈之中大放異彩!
王抱樸摘下狀元,鄭朝宗、韓幼安、阮川橋、平子澄、畢太華等五人無一例外,全都榜上有名,而且排名基本都是二十前!
如今蘇門六子之名在汴京已經是名聲大噪,都說此次蘇學已經是徹底崛起!
您不知道,現在整個汴京家中有讀書的孩子的,都想讓孩子拜那蘇允為師!”
程頤雖然竭力保持著鎮定,但感覺太陽穴的血管在劇烈跳動。
怪不得他如此,蘇學與程學已經是形成了正麵的競爭關係,蘇學越是聲名鵲起,越是受歡迎多一分,那麼程學便要黯淡多一分!
程學乃是自己與亡兄嘔心瀝血所立,若是被蘇學徹底蓋過,以後自己怎麼有麵目去見亡兄?
程頤微微舒了一口氣道:“傳播道統之事,也不是一時半會之事,他這會兒春風得意,以後卻也是未必能夠一直得意,還是得看道統能不能延綿下去,我不與他爭一時長短,你也彆跟他置氣了。”
邵伯溫聞言頓時氣道:“我跟他置什麼氣,他在太學與我是同窗,現在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宋宰執,我還窩在太學苦苦學習呢,我能置什麼氣,倒是二兄你啊,你要是再不著急,程學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你知不知道,最近除了蘇門六子齊登進士榜之事,還有另一件事情,那更是令人聽了實在是氣憤呢!”
“哦?怎麼?”
程頤心下感覺不是很好。
邵伯溫道:“最近京城有個逸聞,大家稱之為‘蘇門立雪’,您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程頤皺起了眉頭,道:“又與蘇允有關?”
邵伯溫道:“可不是麼,說是有兩個學子仰慕蘇允的學問,想要去請教他。
但去了蘇允屋外,聽說蘇允在睡午覺,不願意打擾,便站在門外等候。
恰好其時下雪,等到蘇允醒來的時候,他們的身上已經是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腳下積雪甚至有一寸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