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竟是幅精密繪製的縣衙廨宇圖,連地牢暗門都標注分明。
“他們白天講"民貴君輕",夜裡就敢翻縣衙牆頭!“
文彥博將茶盞重重頓在案上,“當年介甫變法尚在明處,這些狂徒卻要掘我大宋根基!“
窗外的雨聲突然急促,簷角銅鈴在風裡叮當作響。
呂公著盯著絹帛上“知行堂第三組“的落款,後背滲出冷汗。
他突然想起上月族侄過來,說在梅林書院旁聽《新民論》講席,當時隻當是少年人附庸風雅
那蘇學會,已經發展到這般地步了麼?
不過呂公著卻是穩住了心神,道:“文公莫要著急,之前我的確是有些疏忽了,我接下來會重點查明此事,看看這蘇學會究竟是要做什麼。
等到查明真相,我再向文公您彙報個明白。”
文彥博哼了一聲道:“還能是做什麼,無非便是要倒行逆施,行王介甫那一套唄,隻是這蘇允可是比王介甫激進多了!
王介甫不過是在朝中任用小人改革祖宗法,這蘇允卻是直接在民間結黨,窺探官府,擅查田畝。
這是要做什麼,這是要掘我們士大夫的根基啊!
晦叔,你先禁了蘇學會,讓各地官府查禁蘇學會,解散了他們,關閉各地梅林書院,然後查個水落石出。
若是蘇學會真有不軌之事,該殺頭殺頭,該貶官貶官,切不可留情!”
呂公著心下冷笑,心道你這老頭果然是年邁了,朝廷大事,哪有這般草率的,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卻要直接禁止人家蘇學會?
蘇學會發展如何,難道自己這個首相會不知道?
當下蘇學會在全國各地都有分會,梅林書院更是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出,影響力那可真是不小。
天下讀書人或多或少都跟著蘇學會有關係,你說禁便禁?
嗬嗬,誰不知道你文彥博跟蘇允有齟齬,當年你回朝的時候,便放言要壓製蘇允十年。
現在蘇允高居樞密副使還兼著翰林學士之官職,而蘇學會則是將其學說推至大宋顯學的位置,如今的蘇允,門人擁躉遍天下!
這會兒,你是急了吧?
嗬嗬,急了也是正常。
你年紀是大了,大約也沒有幾年可活了,可是你文家子侄還要在官場上混呢。
等得蘇學門人大規模進入官場,到時候你文家子侄……嘿嘿。
呂公著知道文彥博與蘇允之間有仇怨,自然不會輕易聽文彥博的話,但文彥博畢竟德高望重,也不好輕易得罪。
呂公著沉吟了一下道:“文公莫要急躁,此事的確是非常重要。
我明日便著手開始調查,一旦調查出來什麼事情,立即上告娘娘。
到時候文公可一起麵見娘娘處理此事。”
文彥博聞言滿意點頭,道:“好,等你通知。”
說著文彥博起身,在隨從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去,呂公著趕緊送了出去,送至外麵,目送馬車離去。
馬車在街角處消失,呂公著霍然轉身與管家道:“叫景逸來府上!”
景逸便是與呂公著說去梅林書院旁聽的那個侄子。
……
馬車轔轔。
車廂之中,文彥博閉目養神,回想了一下今日會談之中呂公著的神情。
隨後微微睜開了眼睛冷笑了一下,低聲道:“呂晦叔,你在權衡利弊。
既擔心我訓斥你,又怕激化矛盾,無非便是怕影響自己的權位罷了!
可現在這個情況,可不是你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士大夫的問題。
王介甫前車之鑒就在那裡,好不容易我們才將那幫小人給驅逐出去。
現在又有人想要出來搞亂這個天下,我們怎麼隻能考慮保住自己的權位呢?”
文彥博臉上露出堅毅之色,隨後提高了聲音道:“去皇宮,求見娘娘!”
“是。”
馬車拐了個方向,朝宮中而去。
……
蘇府。
書房燈光明亮。
蘇允側麵坐著一人,卻是阮川橋。
阮川橋神色凝重,道:“……今日文彥博冒著風雨去了呂公著府上,隨後又轉頭去了皇宮找高娘娘,此事極不尋常。
弟子查了一下,發現文彥博最近與洛陽那邊聯係頗密,我讓人去文彥博府上查了一下,發現程頤跟文彥博告密。
現在文彥博手上有《格物致知錄》殘篇,另外知行堂三組在夜探縣衙時候落入豪族之手。
弟子已經準備人手著手營救了,但行跡終究已經暴露了。
另外,弟子聽說皇城司最近在探查汴京梅林書院,估計已經是有人對咱們蘇學會有敵意了。
我不知道他們已經查出來什麼事情,據說查到了咱們書院藏有《曆代兵製考》禁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