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時在西夏與梁乙逋的談判並不成功,但在綏德軍,蘇學會的發展卻是如火如荼。
隨著三千宋軍被打敗,領軍將領徐懷隨後投了蘇學會,這場戰震撼到綏德軍各大堡寨守軍。
與此同時,各堡寨之內的靜塞軍舊部發力,或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或是直接用刀槍講道理。
如此大勢之下,各大堡寨守將有的直接放棄堡寨,帶軍隊走了。
有故土難離的,則是加入靜塞軍,想要為家鄉對抗黨項人貢獻一份力量。
隨著徐懷說服撫寧城歸降,蘇學會已經實際上控製了綏德軍。
而蘇學會之前做好的各種計劃也開始進入執行的階段了。
各種糧食物資紛紛湧進各個堡寨之中,在短時間內便穩定了局勢。
對於綏德軍堡寨裡的百姓來說,戰爭並不可怕,他們見過了太多的戰爭,因此對這戰爭反而並不甚畏懼,隻要糧食充沛,他們便無所畏懼。
因此糧食一到,各個堡寨裡麵的百姓頓時都安穩了下來。
蘇學會六房官員紛紛進駐各個堡寨之中,張貼安民告示。
並以糧食為酬勞,發動百姓整修堡寨,甚至修整堡寨裡麵的道路,搞堡寨裡麵的衛生。
這些雖然不是當下最為必要的事情,但卻是蘇允要求的。
蘇允認為,當下百姓沒有農活,也不能到處去走動,不能讓他們閒下來,閒下來就會生亂,不如多組織這種集體勞動。
如此一來既改善了生活環境,又讓百姓發泄了精力,又讓他們漸漸有團結一致的作用。
在此同時,蘇學會開始對堡寨進行更加切實有用的治理。
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對堡寨百姓進行人口統計,統計的同時,將個人所擅長的事情給記錄下來。
綏德軍隻是一個軍事州,下轄區多為軍事據點而非傳統民政單位。
其中包括清澗城等三十三個城、寨、關、堡。
人口不多,根據蘇學會一番統計之後,加上一萬多的士兵,也不過六萬多人,百姓隻有五萬人左右。
所以,人力資源如此緊缺之下,所有的人都要人儘其用才行。
這就是蘇學會為什麼要進行人口統計的原因。
想要以綏德軍六萬多軍民對抗十餘萬西夏大軍,便要綏德軍每一個人都發揮出來最大的實力。
蘇學會進駐各個堡寨之後,進行人口統計之後,隨後組織修整堡寨防衛、道路、衛生,在這個過程之中,一套頗為嚴密的堡寨社區製度被建立了起來。
在蘇允這裡,皇權不僅要下縣,而且要下到每一個小的社區裡麵去!
這裡麵自然有當下現實的考量,畢竟現在地盤太小,人口太少,想要以小博大,便需要發揮每一個人的能量,更要求蘇學會進行精細化的管理。
而蘇允自然也有他展望未來的想法存在,後世中國能夠在短短數十年跨越巨大的差距重新矗立世界之巔。
其中原因之一便是能夠將所有人都組織起來,儘量發揮每一個人的能力,才創造出來一個舉世矚目的成就。
這便是蘇允學習的對象。
可以預見得到的是,在未來不短的時間內,蘇學會都將是遼宋夏蘇學會四方勢力之中最為弱小的一個。
地盤最小,人口最少,但沒有關係,隻要能夠將所有人都組織起來,激發出來他們的潛力。
以先進的製度促使他們發揮出更大能量,那麼漸漸地也能夠發展壯大起來的。
當下蘇學會最大的敵人是西夏,西夏大軍的確是泰山壓頂,但蘇學會在蘇允的帶領下,執行的是長期主義策略。
你西夏大軍來了,我們是不怕的,我自建立我們的社區製度,開始各種產業的布局,主打的便是一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最終還是要按照我的打法來。
綏德軍這個地方環境比較惡劣,屯田之類不是不可以,但效率太低。
綏德軍想要大力發展,便要走不尋常路,因此蘇學會當下的規劃是將綏德軍發展為一個工業州。
蘇允認為,要想在這夾縫之中發展壯大起來,綏德軍需要有自己的本事,便是要生產出來彆人沒有的東西,才有可能富裕起來。
隻有工業品,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稀缺的東西。
而綏德軍處於三國交界之處,一旦有大量的工業品出現,自然是不缺銷路的,即便是官方禁止,但走私是禁止不了的。
屆時隻要工業發展起來,光是工業品超高的附加值,便足以讓綏德軍變得富裕起來!
不過當下首要的任務還是要紮穩根基,不退去西夏大軍,那麼所有的圖謀都將無法實現。
因此蘇允派楊時去尋西夏梁乙逋與之談和,希望梁乙逋去進攻其他地方,放棄進攻綏德軍。
然而楊時回來,與蘇允等人彙報此行情況。
“……梁乙逋認為宋朝放棄了綏德軍,這個時候正是最好拿下的時候,因此對咱們的談和全無興趣。
不僅拒絕了我們,還立即下令讓汪波全力進攻綏德軍,另外還派出另外兩萬軍隊援助汪波!
所以,接下來我們綏德軍可能要麵對一個極其艱難的局麵了!”
楊時神色凝重道。
蘇門六子亦儘皆神色沉重。
蘇允倒是沒有意外,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場硬仗乃是不可避免的,不打疼西夏人,打怕西夏人,那麼他們就會認為靜塞軍是軟柿子。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這一仗不僅要打疼西夏人,還要讓大宋也要有所忌憚。
要讓所有人明白靜塞軍就是一顆捶不扁、炒不爆、煮不熟、蒸不爛,響當當的一粒銅豌豆!
隻有當西夏、宋朝都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才會正視一個事實:
如果西夏人跟靜塞軍死磕,靜塞軍或許討不了好,但你們可能因為跟我死磕,而在三國的競爭之中遭遇滅頂之災!
必須讓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攻綏德如嚼銅丸,徒損牙口而不得果腹】!
這般一來,蘇學會才能夠在綏德軍這裡安穩發展壯大!
因此,蘇學會在民眾之中大搞人口統計等事情,而靜塞軍也開始整軍了。
靜塞軍將綏德軍所有士兵都納進靜塞軍的體係裡麵來,以靜塞軍的訓練體係進行訓練。
靜塞軍之前的基礎打得太牢固了,有足夠多的基層軍官,因此各個堡寨之中的軍事整編與訓練都順利組織了起來。
在小心布防的同時,轟轟烈烈的強軍行動也在進行之中!
……
黃土高原的蒼穹下,凜冽的寒風如冰刀般肆意切割著大地。
冬日的肅殺之氣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之中。
崖頂之上,幾株枯樹在狂風的肆虐中瑟瑟發抖,那乾枯的枝丫被蠻橫的風壓得幾乎貼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遠方傳來一陣沉悶而有節奏的轟鳴聲,猶如滾滾悶雷自天際而來。
鐵鷂子重騎如黑色的鋼鐵洪流,正踏過結著厚厚冰層的無定河。
三千具鐵甲在冬日慘白的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青光,仿佛是一群來自地獄的惡魔,所過之處,河穀都為之泛起陣陣寒意。
“米脂寨的宋狗,爺爺要來割走你們的狗頭啦!”
副將野利蒙張狂的笑聲被麵甲撞擊得沉悶而又陰森。
汪波聞言微微一笑,揚起手中的馬鞭,指向河穀的儘頭,眼神中亦是透露出貪婪和殘忍。
“衝過這道河穀,前麵便是米脂寨了,破寨後三日不封刀!”
此言一出,三千鐵騎頓時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歡呼。
鄭朝宗伏身在崖壁那隱蔽的凹洞裡,他的身影與崖壁的陰影融為一體。
他那已經是粗糙且布滿老繭的指腹,緩緩摩挲著弩機上那一道道細微的刻痕。
每一道刻痕都像是一本厚重的回憶錄,記錄著往昔的崢嶸歲月。
那是在訓練場上揮灑的汗水和熱血。
此時崖頂之上,靜塞軍的士兵們早已嚴陣以待。
他們身著樸素而堅韌的軍裝,外裹著抵禦嚴寒的氈衣,眼神如鷹隼般銳利,死死地盯著穀底的鐵鷂子重騎。
他們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生怕一絲聲響會暴露他們的行蹤。
此時,鐵蹄踏碎冰層的聲響順著陡峭的山壁滾落進深澗,發出清脆而又驚心的聲響。
聲響驚起了幾隻在低空盤旋的寒鴉,它們發出一聲聲尖銳的鳴叫,仿佛是對即將到來的慘烈戰鬥的哀鳴。
鄭朝宗緊緊盯著河穀之下的鐵騎。
河穀底部僅容五馬並行,是一個天然的“口袋狀”通道。
這種通道天然限製敵軍機動性,大隊騎兵無法根本沒有辦法在此展開衝鋒的,而且密集隊形在狹窄空間內很容易自相踐踏。
兩側黃土崖壁陡峭如刀劈,崖頂高出穀底數丈,是一個天然製高點。
而靜塞軍此時也占據了製高點優勢,弓箭射手以及弩手可居高臨下射擊,射程幾乎可以覆蓋全穀。
這是鄭朝宗選中的伏擊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