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揮搶一指:“文聘,那就讓孤看看,你口中大魏將士的能耐!”
隨後。
劉封就已退回陣中,喝令擂鼓。
鼓聲起。
一隊隊的弓箭手,向城頭拋射箭矢,又有一隊隊的盾兵掩護輔兵運柴草土石填塞護城河。
及至黃昏。
三門護城河皆被填實。
漢軍的填河效率,令城頭的文聘和於禁更是心驚。
固然有漢軍人多勢眾的優勢,也有漢軍主將劉封那令人忌憚的調遣力。
沒了護城河。
漢軍的登城戰兵就能跟上。
早已經選定的先登死士,或是扛著盾牌,或是扛著雲梯,或是推著衝車,向石陽城推進。
這次來石陽城,劉封不僅帶了嶽舉八人,還將陸口待命的盧義五人也一同帶來。
既然是立功,自然要給親善的軍中新秀增加立功的機會。
劉封將指揮先登死士的軍務交給了趙雲。
年過六旬的趙雲,披著重甲居中。
嶽舉、楊興、陸文、牛憲四人在左,盧義、關衝、林勝、魯灼四人在由,嚴成、何元、羅延、餘化、呼延深在後。
即便天色將暗,攻勢也未曾停止。
天黑了就舉火夜戰!
先登士輪番而上,儘皆悍不畏死。
東門和西門的關平關興,亦是指揮先登死士奮勇攻城。
當戰事到了攻城戰這一步時,就沒有了花裡胡哨,隻剩下血與火的鐵血廝殺。
文聘將城頭的兵馬分成兩撥,輪番禦守三門。
然而。
漢軍的攻勢,比文聘預料中更猛。
從黃昏到深夜,從深夜到黎明,從黎明到晌午,又從晌午到黃昏。
劉封自恃人多勢眾,同樣將攻城的兵馬分成兩波,輪番而上。
一連三日。
石陽城內的矢石幾近耗儘,而劉封的強攻依舊未停!
“該死!”
文聘將口中的灰塵吐出。
這是方才城下的投石車砸上來的石頭濺射的灰塵。
三日的強攻,劉封將先登士撤回後,緊接著就將三日內就地打造的投石車給裝好了。
那一連串的石頭瘋狂的砸在城頭上,雖然對魏卒的有效傷亡不高,但頻頻躲避石頭以及石頭砸在城頭上的震撼感,也讓魏卒心惶不已。
劉封也不在乎投石車是否過載,隻要投石車還能運行,就有石頭不斷的砸向城頭。
跟投石車一同進攻的,還有城下的衝車。
各式各樣的攻城手段,配合嚴密,前後有序,將一鼓作氣發揮到了極致。
等投石車過載報廢後,劉封又將休息了一日的先登士派往強攻。
相對於最初時雙方都有精力和體力,強攻了三日又投石車怒砸了一日的石陽城頭,魏卒的士氣已經瀕臨崩潰。
誠然。
文聘和於禁可以自傲的說,關羽來了都攻不破石陽城。
那個前提是:文聘和於禁有萬餘人在手,且旁邊還有個孫權在虎視眈眈。
而如今。
石陽沒有孫權助兵,兵力也比關羽打石陽時少了一半。
而劉封卻有三萬!
再加上文聘於禁出城時,還被趙雲突臉殺敗一陣,士氣也不夠旺盛,疑兵之計又被劉封識破,軍心更慌。
最重要的是:文聘和於禁,沒增援!
沒有增援,就無法死守!
偏偏劉封又玩了“三麵圍攻,網開一麵”的戰術,北門給城內的魏卒留了一條生路。
如此一來。
即便文聘和於禁效仿滿寵在樊城沉白馬激勵士氣也無用。
生路,就在那裡!
想跑?漢軍不攔著。
有了生路,就很難讓將士有破壺沉舟的死鬥之氣。
到了第六日。
石陽城的士氣更低。
沒了護城河當屏障,矢石也用儘了,漢軍第五日已經登城好幾次了。
雖然最終守住了城頭,但城頭的魏卒也個個兒疲憊不堪。
鐵打的漢子也遭不住漢軍的五日車輪戰!
砰。
兩個軍侯被捆綁,推到文聘麵前。
這兩個軍侯想偷偷走北門逃跑,結果被文聘的督戰隊截住。
“將軍饒命,石陽城矢石耗儘,寡不敵眾,我等不想死,請將軍網開一麵,放我們離去吧。”
“將軍,不如一起撤了吧。自漢軍來襲,已將近二十日,未見有增援到來,沒有增援,石陽小城守不住的!”
看著磕頭求饒的軍侯,文聘心中不忍。
自劉表死後,文聘就在鎮守石陽城,至今已經有十餘年了。
這倆軍侯也是長期跟著文聘鎮守石陽城的,雖然功勞不多,但苦勞也不少。
“唉!”
文聘揮了揮手,讓督戰隊的軍士給兩軍侯鬆了綁。
連軍侯都想跑了,城中的軍士想跑的更不會少。
“你二人持我手令,再往汝南求援!”
文聘終究是沒能忍心殺了這兩個跟了多年的軍侯,反而給了兩人出城求援的手令。
如此一來,兩人就不算棄城而逃。
“謝將軍!”
兩個軍侯再次叩頭,隨後互望一眼,帶著手令往北門而走。
“城牆破碎,士無戰心,不如詐降以求喘息之機。”於禁尋到文聘,提議道。
文聘蹙眉:“劉封連日強攻,定是想一鼓作氣拿下石陽城,又豈會同意我等投降?”
於禁冷聲道:“隻派使者,自是不行。我可親往詐降,文將軍則趁機修補城牆缺口。”
文聘驚道:“倘若如此,劉封必怒而殺你。眼下援兵不至,石陽城孤城難守,即便能拖延,也無法長久。
劉封又極善詭計,倘若將計就計擒你於城下,或會再亂城內軍心,得不償失。”
於禁歎道:“若不如此,又當奈何?”
文聘咬牙:“吾子文休,可出城詐降!”
於禁臉色一變。
文聘有二子,親子文岱在洛陽為質,養子文休同在石陽。
“既為吾子,就當有舍命之誌!”文聘語氣一寒。
隨即。
文聘遣養子文休出城,謊稱“魏法有規定,守城三十日而援軍不至者,降者家屬可免罪,今已守城二十日,請再容十日,必獻城歸降。”
劉封看著一臉“真誠”的文休,冷笑道:“此乃文聘的拖延之計罷了,孤又豈會相信?”
文休昂頭:“燕王殿下若不信,可將我留於軍中十日,十日後,若家父不降,可於城下斬我!”
劉封眉頭一蹙:“文休,你隻是一養子,你之生死,文聘又豈會在意?”
文休凜然不懼:“燕王也是養子,燕王生死,莫非漢皇陛下也不在意?”
好家夥!
劉封不由起身,仔細審視文休。
良久,劉封許諾道:“念文聘與陛下有舊,又同為荊州人,孤可以暫緩十日;放回副使,回去告訴文聘,十日後,若文聘敢騙孤,孤就用他養子的頭顱來祭旗。”
得到劉封暫緩攻城的軍令,趙雲、關平、關興皆是驚疑來問。
得知文聘以養子為質,欲在時日後投降,趙雲不由蹙眉:“我隻聽聞‘魏法規定,士卒逃亡或投降皆罪及家屬’,未曾聽聞‘守城三十日而援軍不至者,降者家屬可免罪’。”
關平亦是疑惑:“那文休既是文聘養子,必不是懼死之輩,燕王殿下,不可輕信啊。”
劉封輕笑:“孤跟隨陛下征戰多年,一應行軍統兵皆是陛下親口相授,又豈會不明魏法?
那文聘故意遣子為使,不過是想效仿荊軻刺秦獻樊於期之頭,死一子而換取十日喘息之機。
孤又豈會中計!”
關興反應過來:“燕王殿下故意如此,是想借此麻痹文聘,趁著文聘自以為燕王中計時,發動奇襲?”
劉封點頭,語氣微冷:“文聘見孤中計,今夜必會先讓士卒休憩,正是攻其不備的時機;先將眾軍退去,再挑選六千精銳之士,今夜三更,強破石陽城!”
及至黃昏。
三門漢軍,皆是相繼離去。
見劉封退去,文聘暗暗鬆了一口氣:“此計應瞞不了劉封太久,隨時都有可能被識破,可令將士休憩一夜。
再發動城中百姓,連夜修補城牆,亦可借百姓掩護,設為疑兵。為防不測,你我輪流值守。”
連日征戰,城內軍士早已疲憊不堪。
饒是文聘和於禁,也極少有休憩的時間。
兩人商議後。
一麵安排將士休憩,一麵安排百姓偽裝成軍士扛旗為疑兵,一麵又安排百姓修補城牆。
得到喘息的魏軍將士,儘皆鬆了一口氣,囫圇吞棗的刨了晚飯後,一個個都迫不及的找地兒休憩。
到了三更。
城頭的百姓在小聲的修補城牆,城下的漢兵則是悄悄的扛著雲梯推著衝車靠近。
劉封亦是親至城下!
見城頭旌旗林立,又有大量軍士警戒,眾將校皆有疑慮。
劉封不屑冷哼:“疑兵之計罷了!擂鼓,攻城!”
鼓聲起。
眾將校奮力而上。
而在城頭修補城牆和假冒魏卒的石陽城百姓則是驚慌不已。
“怎麼回事?不是說漢軍十日內不會攻城嗎?”
“還能怎麼回事!文將軍被騙了,快跑!”
“快,通知文將軍!”
“嗚嗚嗚——”
正在西門巡視的於禁,聽到南門急促的號角聲,臉色大變,忙引親衛直奔南門城頭。
等於禁趕到時,城頭已經亂成一片。
爬得快的漢兵,也登上了城頭。
但見一老將,衷甲在身,手持一柄亮銀槍,大喝著驅趕城頭的百姓,正是趙雲!
見到於禁到來,趙雲大笑:“於禁,與我一戰!”
於禁驚駭不已,又見趙雲身後漢軍陸續登城,哪裡還敢跟趙雲廝殺,轉身就走。
趙雲也不追趕,招呼軍士搶占城頭險要,開啟城門。
不多時。
城門開啟。
早埋伏在外的六千精銳,直入城門。
劉封一馬當先,正遇見驚聞而來的文聘,大笑而呼:“文聘,十日已過,何不速降!”
文聘不由暗罵。
十日?
一日都沒有!
想到還在洛陽為質的文岱,文聘怒而大呼:“我但有死耳,何降之有!”
見文聘不肯降,劉封亦不再勸,策馬直奔文聘。
如今的劉封,正是壯年,又是氣力上升期,每一日的打磨都能讓戰力提升。
而文聘年邁,又是氣力下降期,再加上連續幾日的守城,早就疲憊。
疲態老態對上劉封,並非明智。
然而文聘是不能降的。
降了,洛陽為質的兒子文岱,就得被曹丕問罪了!
故而。
文聘見石陽城破後,就已經萌生了死誌,一槍一式,皆在搏命!
“可惜了!”
劉封原本還想看在同為荊州人的份上,隻擒不殺。
見文聘搏命,也猜到了文聘搏命的原因。
劉封也不再留手。
片刻後。
丈八長矛刺穿了文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