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一一含笑而過。
隔著一條街,親眼看到這一幕的楚聞遠更是險些激動到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尤其瞧著眼前一襲青衫,一路走來仿佛備受尊崇的“兒子”,就像這些年無數次做過的夢一樣。
如此人傑,這要真是兒子該多好。
這一刻,楚聞遠隻恨,為何當日叫他得到了那般消息。讓他每時每刻如履薄冰,哪怕在所有人都在歡愉之際都不得儘興!
見到安寧過來,人群中,竟是自發讓出一條道來,馬背上,晉王更是顧不得體統如何,竟是當場策馬而至:
青年爽朗的笑聲很快傳徹在擁擠的街道之間:
“子安,子固,本王何其有幸,此生竟能得遇兩位知己!”
常言道左膀右臂……
晉王心知,但凡其中缺了一位,他蕭祁決計不會有今時的一切!
哈哈哈!再是時不與我,果然,老天終究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晚間,是熱熱鬨鬨的慶功宴,群情歡悅之下,饒是安寧這等不好酒的,這會兒也是不覺有些暈厥。倒是謝桁,這位出了名兒的好酒之人,今日竟也隻是淺酌了幾杯。
微涼的冷風中,隻見來人向安寧淺淺舉起酒杯,用僅有兩人聽到的聲音道:
“幸不辱命!”
安寧同樣回以一笑,目光不躲不避。
距離當日的三年之期還有最後一年了……
而所有人都知曉,對方卷土重來是遲早之事!
***
然而事實上,情況比之他們想象的更糟一些。
或者說,在絕對的威嚴與武力之下,再多的反抗亦不過隔靴搔癢,壓根兒掀不起真正的風浪。
大周國,太子丹的叛亂,來得突然,結束地同樣飛快。
隻能說,從古至今多少經驗表明,一個事事強勢的帝王,往往留給後麵儲君發展的時機大大減少。而大周以軍功立足,而作為儲君,太子丹卻連征戰的機會都無。
眼看著一眾弟弟們都或多或少有了軍功,並在軍隊中逐漸占據了位置,父皇對他的態度也一日日模糊……
說不得有朝一日。
種種壓力之下,外加有人刻意透露陛下已有廢長立幼之心,為了日後前途與性命隻能拚死一搏,這才成了如今的場麵。
不過這或許也是,太子丹這一輩子做過的最有魄力之事。
然而,也僅限於此了。
伴隨著太子落馬,大周國都,其餘一眾皇子不由得蠢蠢欲動,然而還是那句話,絕對的權勢下,再多掙紮也隻是徒勞罷了。
消息傳來,原本還暗戳戳期待發生什麼,大規模降低敵軍危險程度的晉王府一眾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
知曉周宣帝的厲害,但任誰都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
看來這人哪怕時常在外征戰,對朝堂的把控能力仍不可小覷。
“這可如何是好啊!”
一眾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憂心忡忡。
這內亂處理了,接下來可不等到他們這些人了。何況經過上一回交手,但凡是個聰明人都不會任由他們齊州再發展下去。
若說其中,唯二不感到意外的,恐怕就屬安寧和謝桁兩人,當然晉王蕭祁算是一半兒。
畢竟這結果,原就在兩人意料之中不是?
周宣帝這般人物,又其實尋常可以真正擋得住的?就連這一次,能放緩對方的腳步,還是在其毫無防備之下。
隔著重重人群,謝桁目光不覺落到近在咫尺的少年人身上。
許是今日多飲了酒之故,眼前這人眼尾帶著些許微紅。常日裡清俊儒雅到極致的容顏,此刻在這明滅的燈光下,竟不覺多了些許說不出的瑰麗之色。
察覺到不妥,謝桁忙移開目光,並下意識腳步微抬,擋住了身側之人同樣看過來的目光。
心神卻仍不覺追隨著對方的方向。
一年……
謝桁心下暗忖。
僅僅隻有一年時間,大周如今之兵力裝備,經過上回所有人也是看在眼中。誠然這兩年齊州發展極佳,甚至可以說超乎想象,但不得不承認,有些差距,並非短時間能夠彌補的。
遠的不說,人力,兵械,總不能憑空而生?
這般情景之下,你又會怎麼做呢?
又是如何有著如此般的底氣?
不得不說,這一刻,比之大半年後可能麵臨的險境,謝桁如今更在意的是。這般情形之下,眼前之人如何破局?
畢竟這三年來,眼前這人給他的驚喜實在太多了,頭腦,見識,眼光像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棋局一般,亦永遠無法窺見於內裡真正的風景……
不覺間,謝桁目光已經習慣追尋著對方。
知曉危機即將卷土重來,二十四年,比起一眾渾然無知的百姓們,王府一眾這個新年過得並不算愉快。
內城中,可以說處處透著緊張的氛圍,仿若一張繃緊了的弦,稍微一用力,便會徹底破碎。
尤其是,年初,大周那邊又再度傳來了陳兵備糧的消息。眾人絲毫不懷疑,等年後積雪徹底融化之際。
便是大軍重新揮兵之日。
不得不說,上一次,周軍的威懾力實在厲害。
這般情景之下,饒是安寧,也不好再過於懈怠,又是這會兒對照組已經開始肝了的情況下。
識海內,瞧著這會兒隻能無奈早起,還要繼續肝的宿主,統子不由嘖了一聲:“話說,宿主,現代那麼些厲害武器,你早前不是特意偷偷了解過嗎?”
但凡弄出個一兩樣,這問題不是迎刃而解。
安寧:“……”
不說他一個商戶子,經濟農事敏感也就算了,如何能短時間內通曉這些。
科技的發展本就是循序漸進的過程,試問建造一座炮筒,是隻要一個圖紙的事嗎?沒有相應的技術基礎,你信不信,你連個精細些的螺絲釘你都造不出來?
沒有理會異想天開的統子,安寧照舊跟兩年前一般,將主力用於發展經濟,改革農業甚至稅收,大規模提升治上百姓幸福度。
統子:“???”
雖然但是,現在重要的,難道不是軍事嗎?
就在統子疑惑之際。
數日後,城外,一位使者打扮的中年文士恭恭敬敬地遞上了拜帖。
看到來人麵容的這一刻,安寧麵上不覺多了些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