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因要詩看時,隻見作道:
非銀非水映窗寒,
試看晴空護玉盤。
淡淡梅花香欲染,
絲絲柳帶露初乾。
隻疑殘粉塗金砌,
恍若輕霜抹玉欄。
夢醒西樓人跡絕,
餘容猶可隔簾看。
寶釵笑道:“不像吟月了,月字底下添一個‘色’字倒還使得,你看句句倒是月色。這也罷了,原來詩從胡說來,再遲幾天就好了。”
香菱自為這首妙絕,聽如此說,自己掃了興,不肯丟開手,便要思索起來。
因見她們姊妹們說笑,便自己走至階前竹下閒步,挖心搜膽,耳不旁聽,目不彆視。
一時探春隔窗笑說道:“菱姑娘,你閒閒罷。”
香菱怔怔答道:“‘閒’字是十五刪的,你錯了韻了。”眾人聽了,不覺大笑起來。
寶釵道:“可真是詩魔了。都是顰兒引的她!”
黛玉道:“聖人說,‘誨人不倦’,她又來問我,我豈有不說之理。”
李紈笑道:“咱們拉了她往四姑娘房裡去,引她瞧瞧畫兒,叫她醒一醒才好。”
說著,真個出來拉了她過藕香榭,至暖香塢中。
惜春正乏倦,在床上歪著睡午覺,畫繒立在壁間,用紗罩著。
眾人喚醒了惜春,揭紗看時,十停方有了三停。
香菱見畫上有幾個美人,因指著笑道:“這一個是我們姑娘,那一個是林姑娘。”
探春笑道:“凡會作詩的都畫在上頭,快學罷。”
說著,頑笑了一回。
各自散後,
香菱滿心中還是想詩。
至晚間對燈出了一回神,至三更以後上床臥下,兩眼鰥鰥,直到五更方才朦朧睡去了。
一時天亮,寶釵醒了,聽了一聽,她安穩睡了,心下想:“她翻騰了一夜,不知可作成了?這會子乏了,且彆叫他。”
正想著,隻聽香菱從夢中笑道:“可是有了,難道這一首還不好?”
寶釵聽了,又是可歎,又是可笑,連忙喚醒了他,
問他:“得了什麼?你這誠心都通了仙了。學不成詩,還弄出病來呢。”
一麵說,一麵梳洗了,
會同姊妹往賈母處來。
原來香菱苦誌學詩,精血誠聚,日間做不出,忽於夢中得了八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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