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緯的表現,讓在場眾人都很意外,在他們平時的印象中,這位公子隻是個謙和仁讓的文生幼童,性格與父親劉璋頗為相似。可今天,這是怎麼了?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劉緯身上,更多的情緒是疑惑和意外,尤其是趙韙。關於劉緯落水後,著了魔障的傳言,他也有所耳聞,現在看來,這位公子還真如傳言所說,是不是瘋了?
說到底,劉緯不過是個幼童,因為父親是劉璋,才獲得了中郎將的空銜而已。平時雖然眾人也算尊敬他,但誰都隻是拿他當個孩子,像這樣的軍機會議,劉緯身為中郎將來參加,也隻是走過場,從來沒有發表過意見的時候!
再說了,軍國大事,豈容黃口小兒胡言亂語?趙韙眼見劉緯敢公然反對自己的意見,驚訝之餘,也在心中篤定:這孩子真瘋了!
“哦?緣何不可?”趙韙側目望向劉緯,陰陽怪氣地問道。他突然產生了一種好奇的心態,也想聽聽,這位傳說“瘋了”的公子,會說些什麼。
“荊州劉表,素無大誌,文恬武嬉,偏安一方,其必無北出中原之意,更無允益州之兵借道荊州之理!”劉緯瞟了一眼趙韙後,便不再看他,而是轉向劉璋,懇切地說道。
“無禮!荊州劉景升,乃汝之族伯,安敢直呼其名?”誰料,劉璋沒有理會劉緯所說的內容,卻換上一副責備的嘴臉,慍怒地說道。
荊州牧劉表和益州牧劉璋,都是漢室宗親,追根溯源,他們都是西漢景帝之子,魯恭王劉餘的後人,正兒八經地同根同源。按照輩分來算,劉璋與劉表應是兄弟,劉表年長些,劉緯作為劉璋的兒子,應該稱劉表為伯父才是。
而剛才,劉緯情急之下,忘了這層關係,竟然直呼了劉表的名字!在那個時代,直呼姓名,等於罵人,是極為無禮的一種表現!
“賢弟,怎可如此品評族伯?”就連一直默不做聲的劉循,此時也在劉緯的對麵,批評起他來!
劉緯頓覺有些委屈。自己的話是有些不客氣,但所說的都是事實。眾所周知,就因為劉表胸無大誌,最終荊州易主,曆史就是這麼發生的啊!
其實劉緯來了一個月,雖然能夠用漢代語言進行交流了,但卻遠未融入這個時代,這裡的人情世故,與現代不同,他哪能這麼快就參透其中玄機呢!
劉緯漲紅著臉,一來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之處,二來他也有些不高興,自己的忠直之言,被父親和兄長如此批評,他有些不服氣。
“緯公子所言,亦不無道理……”忽然,有一人開口,似乎在支持劉緯所說。
劉緯聞言,循聲望去,隻見下位一人,文官模樣,五短身材,體態豐腴,膚黑輕髯,貌醜猥瑣。一看之下,劉緯有些愣住了,這是誰啊?怎麼這麼醜?
“子喬何意?”趙韙在此人對麵,麵帶慍色,反問道。
子喬?張子喬?劉緯又是一驚。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張鬆啊!他原來……還真是這麼醜!不過,張鬆剛才的話,似乎是在支持劉緯,這讓他心裡不禁有些感激。
殿內眾人,除趙韙一人侃侃而談,其餘人等各懷心思,都沒有發表意見,現在張鬆開口說話了,卻是支持了劉緯的說法,這讓趙韙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心想,你張鬆是哪夥的?
張鬆也是土生益州人,按理說,他應該與趙韙是一條戰線上的。此時,他支持了劉緯,雖然沒明說,也等同於站到趙韙的對立麵上去了,這讓趙韙有點難以接受。
“愚觀劉景升,若麋鹿耳!嗬嗬……”張鬆微微一笑,意味深長。他倒是沒多解釋什麼,但話裡的意思,是對劉表此人,充滿不屑。
“彼為麋鹿,正宜圖之!”趙韙毫不示弱,立刻反駁道。
一句話後,張鬆隻微微一笑,竟然繼續沉默起來。劉緯這個鬱悶,好不容易有人站出來挺自己,竟然被趙韙一句話就噎回去了!這個趙韙,竟然在蜀中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到這裡,劉緯對局麵突然又有了新的認識。益州內部,表麵上看來東州人與本地人之間的矛盾是主要矛盾,但其實,本土有識之士,對趙韙的跋扈也早有不滿,隻是礙於本鄉本土之情和某些利益共同點,才對其有所忍讓。
比如剛才說話的張任和張鬆,他們也都是益州土著,但對於趙韙的胡作非為,其實心裡是不同意的,不吭聲也是無奈之舉。
“依護軍之意,劉景升必疑我乃假道滅虢之計也!”正在劉緯感到勢單力孤之時,又有一人開口說話了。
劉緯循聲望去,這是個武將模樣之人,年紀在五十歲上下,須發花白,龍精虎猛,精神矍鑠,一員老將無疑。
嚴顏?這個人一定是嚴顏!劉緯隻稍加推測,便猜到了此人的真實身份。
“老將軍何意?”見嚴顏開口說話,趙韙似乎略微收斂鋒芒,客氣問道。
這一切都被劉緯看在眼中,看來嚴顏此時在蜀中的地位,應該不差,連趙韙都得敬他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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