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大限將至,打算回老家和老妻合葬,兒孫在老家丁憂,也省的來回跑了,臣沒什麼可擔憂的。但老臣這個二弟子,行事作風實在是太過鋒利,傷人傷己,老臣怕他將來有朝一日死無葬身之地,所以老臣厚著臉皮,求陛下給他留一條活路。”
仁武帝腦子中想了許多,卻沒想到裴道真這一刻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不是為兒子,不是為裴家,也不是拿人情換好處,而是為了周明禮而來。
他失神了片刻,有些悵然:“朕以為,裴公會放心不下裴家。”
裴道真笑的灑脫:“老臣這一輩子,活著的時候對裴家問心無愧,走的時候自然沒什麼放不下的,也該歇歇啦!就是老臣這二弟子,命運多舛,曆經坎坷,老臣實在是擔心,這才厚顏想請陛下看在往日的情麵上,給臣這二弟子留些餘地,老臣到了地下也會為陛下祈福的。”
仁武帝被他這番話說的心中動容。
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問心無愧’,然後他看著裴道真鄭重道:“朕答應你。”
裴道真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像是卸下了負擔似的,整個人輕鬆不少,就連步伐都輕快起來:“那老臣就不打擾陛下了,臣告退!”
“高祥!讓裴公坐肩輿回去,你替朕親自將人送到宮門口。”
高祥聽到仁武帝的命令,立馬喊小黃門去準備,自己則小心的攙扶著裴道真:“您老注意腳下,慢著點兒!”
裴道真沒有推辭,坦然接受了,昂首挺胸的離開了這裡。
仁武帝目送他離去,這才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
雷公藤的毒也是致命的,隻是恰好和他體內的阿芙蓉對衝,這才沒有立馬斃命。
如今命雖然救了回來,卻傷到了他的根本。
硬扛阿芙蓉毒素,他的身體和意誌已經做不到了。
隻能一邊服用溫補的湯藥維持身體,一邊五日服用一次阿芙蓉來緩解毒藥發作。
表麵上看他好像隻是瘦了點,實際上內裡已經在不斷地虧空···
他和崔家的這場較量,最終沒有一個贏家。
想到剛才裴道真的話,仁武帝喃喃自語:“是個聰明人····”
懂得進退,又看的明白,他高抬一手又何妨?
·······
石明帶著王老頭,一臉風塵仆仆的從老家趕到了京城。
徐山他們的考試也剛好結束。
一個個宛如被扒了一層皮似的,回家就要了熱水洗漱、睡覺,動作行雲流水。
老劉氏拉著王老頭上下檢查,眯著眼睛有些危險的開口:“我怎麼瞅著你沒瘦多少?這一路過來,你不會將咱們家底吃空了吧!”
王老頭氣的臉紅脖子粗:“收到醜蛋的信,我在家收拾了收拾,又趕上斧頭回家讓我等他一起,我們年都沒過完就往這裡趕,一路上風餐露宿能吃什麼好東西?沒瘦證明我能吃!”
老劉氏撇撇嘴:“飯桶。”
王老頭頓時氣了一個仰倒:“你出門才幾天?就不知道誰是一家之主了,居然連自己男人都敢嫌棄!”
兩人站在一起,跟個孩子似的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