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蕭憶安,就連李初一都勸我道:“是呀,十五,出了事還有我們幫你頂著呢!”
“而且這是鬼市,他們還得開門做生意呢,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兒,我和姓蕭的大不了直接豁出去了,把事情鬨大,將看管鬼市的那些陰差全部引來!”
“我就不信,他楚宴清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在自己的地盤上殺人,除非他的生意不想做了!”
李初一和蕭憶安的話給了我很多信心,再加上確實不是每一個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過著怎樣的生活。
我不是謝思焰,根本沒有辦法替他做決定,謝應淵又願意這樣幫我,我確實沒有拒絕的道理。
我的目光在大家的臉上環視了一圈,終是狠狠地咬了咬牙,點頭道:“好!”
“那你們把門看緊了,這壺前塵往事我乾了!”
“要是待會兒,你們能騰出空來,幫我注意一下這場拍賣會的第七件拍品,不論叫價多少,都儘可能幫我拍下,必要的時候,哪怕點天燈去搶也行!”
“第七件拍品?”李初一疑惑道:“是什麼東西啊?”
“名冊上有,雖然我很想要,但是保證不了大家的安全,你們就彆管了。”我對李初一交代道。
說完這些,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顫抖地將桌子上擺放著的這壺前塵往事輕輕捧起。
在將上麵的黑煙吸入之前,我目光複雜地朝著謝應淵看了一眼。
謝應淵對我輕輕點了點頭,拍著我的肩膀道:“十五,不用顧及我,你隻要知道,我們是活在當下,而不是過去。”
“無論你記起了什麼,看見了什麼,你隻要不會變心,我不會和你計較過去的那些事情。”
“——在我麵前,你做自己就好了。”
謝應淵就像我的定心丸,給了我極大的勇氣與信心。
我將自己的所有心緒全部沉下,閉眼刹那,將這壺前塵往事一飲而儘!
黑煙吸儘的刹那,我的雙眼忽然變得十分迷離,而後像是墜進了一個無底洞般的旋渦,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在這片黑暗之中,暈頭轉向地轉了很久,很久。
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墜入幻象裡的這種感受,一陣眩暈過後,我的身體忽然變得很輕很輕,輕到仿佛隻剩下了靈魂的重量,整個人飄飄然地好似飛上天了一樣。
無數往昔的畫麵,走馬觀花般在我的眼前飛速轉動,一隻雪白色的透明狐狸,緩緩在我麵前凝聚。
那雙赤紅著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問我:“你真的要記起從前嗎?”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你真的不害怕嗎?”
一時間,我根本分不清,眼前這隻透明色的小白狐狸,究竟是一直在我體內沉睡著的那縷妖魂,還是幻象中的假象。
“你……是我嗎?”我怔怔地凝視著這雙眼睛。
小白狐狸並未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繼續追問我:“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全都記起來,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現在也沒有回頭路了……”我說。
小白狐狸的目光怔住,猶如一團破碎的煙花,在我麵前分崩離析,在空氣中碎開。
隻留下了有些感傷的一句:“是啊……”
“從來沒有過回頭路,隻能一直朝前走,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咬著牙往前走……”
“去吧。”
“記起一切,你或許會做得比我更好。”
比她更好?
——難道她真的是……?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道白光忽然在我麵前湧現,我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生生拽進這抹白光之中。
再一睜眼,四周的一切已經有了顏色,竟是我從前在昏睡中,見到過的那片出現在沙漠中的綠洲!
我再次見到了,兩千多年前,我與臨九化形前,在林子中歡快奔跑,一同嬉戲的場景。
也見到了那縷上古精魄飄到古樹之上,我與臨九,李初一一起,得到機緣後化形的畫麵。
還見到了在我們生活得最快樂的時候,因為林青雲的忽然闖進,我被迫與他倆分開,無論自己怎樣掙紮,都無法逃脫,被其生生帶走的那一幕!
不同的是,從前在各種因緣際會下恢複的記憶,總是會有不少殘缺的片段,和模糊的畫麵,根本不及幻象裡這樣的清晰。
甚至是……
從前我在記憶裡,見到林青雲,他的麵容總是模糊的,根本就無法看清的。
我一直以為,是他的修為太高,高到能讓所有不及他的人,見到他的真容立馬忘記,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實長相。
直到這一次……
這一次,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那雙淩厲又熟悉的眉眼,驚得我心裡發怵,讓我忽然意識到,令我最害怕的事情,或許正在悄然發生。
是的。
——林青雲,與我爺爺的眉眼長得極像,幾乎可以說是年輕版的,更有攻擊性和侵略性的另一張臉!
我驚恐得差點脫口而出,喊了他一聲爺爺,而後心中無比的恐慌……
好像已經在下一秒,遇見了自己以後的結局。
我又一次在記憶裡,回顧了自己被林青雲帶走後的所有畫麵,與我曾經的記憶裡見到的過往,幾乎毫無偏差。
——望月樓的前塵往事,果然名不虛傳!
我不知道我陷入回憶中之後,外麵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
幾百年的光景,在我眼前轉瞬即逝。
畫麵很快扭轉到了我與沈知初的見麵之處,以及第二次相遇的相知相識。
人和人的初遇,總是那樣的溫情。
即便已經在回憶裡見過一次,卻還是難掩心悸,根本說不出此時此刻的自己,心中究竟作何滋味。
明明這段過往,在我前世那亢長的人生中,隻占據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卻好似驚鴻一瞥,溫暖了我最蒼白的前半生。
過去的沈知初,再一次被一箭穿心,生生地倒在了我的麵前。
我見到過去的自己,悲痛又無助地在戰場上尋找著真凶,最後隻得抱著他的屍體,將他葬在了遠方的山裡。
一同埋葬的,還有那段來不及萌芽的心動與懵懂。
我看著自己,在沈知初身死之後,好似一夜間換了個人,也將為沈知初複仇,當成了我後來的目標。
我沒有勇氣立馬回去對峙,隻得生生地將這股剜心之痛全部咽下,麻木地回到聖殿,機械地繼續做那名義上的聖女,等待著轉機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