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生氣,笑吟吟地說道:“你確定不要嗎?”
“給你個機會,到陰司裡參我一本,再配合你受點體罰,算你點功德,你隻需要在信上說明,這個村子裡姓劉的那戶人家,救了我一命,還被我恩將仇報,害得全村被屠,給他們來生安排條好命即可。”
“無論你打我幾鞭,要將這戲做成什麼樣子,我絕不會報複!”
躲在神像內的城隍聽後,像是相當的震驚,語帶遲疑地問我:“你人也殺了,又無人找你尋仇,你大可一走了之,為何……如此?”
“你就當我善心大發,心底裡過意不去好了。”我攤了攤手,問他:“快點想吧,我耐心有限,你若不願接這功德,我去找個彆地的城隍,相信總有人願意合作。”
城隍沉默片刻,終是在神像麵前顯露了真容,答應道:“行,既然你主動願意受罰,那我就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我將城隍帶到了原來那個村子,他將村民們的魂魄,用招魂幡給召了回來。
當著全村人的麵,陪我演了出戲,在我背上打了整整七七四十九鞭,將我打得皮開肉綻,引得全村鬼魂拍手叫好。
又當著我的麵,給陰司燒去一封奏書,將村民們的魂魄全部送入輪回。
小男孩的魂魄,在離開之前,用那極其複雜的目光,轉過頭來看了我兩眼,似是有太多問題想問,我隻用唇型,無聲地對他道下一聲:“對不起。”
拖著已經臨近極限的身體,我在百裡之外,找到了一個山洞,躲在裡麵養了整整三個多月,才將我的身體養好,回到了聖殿之中。
由於誤闖了君絕的老巢,又遇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耽誤了太多的時間,林青雲交給我的任務我並未完成。
即便這是我拜入他門下以來,第一次執行任務失利,也告知了原因。
林青雲依舊相當震怒,將我關進水牢之中,整整處罰了三年之久。
最後還是林寒霜假惺惺地在林青雲麵前,為我求了個情,他才借坡下驢地將我從水牢裡放出,隻道一句:“下不為例!”
之後,又“關心”地給了我一顆丹藥,讓我在聖殿之中,靜養了大半年左右,直到我身體徹底恢複之後,才囑咐我斷了那尾的修為,應當早日將它修回。
更有意無意地提起了,先前讓我修為突飛猛進的那道禁術。
若說之前的我,一直沒想明白,自己在村中那晚,為何會忽然失控,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屠了一村整整七十多口活人。
那麼三年的水牢之苦,加上林青雲從前與如今的種種表現,我大概也能猜出了個七八分有餘。
那禁術修煉的代價,要麼是我以走火入魔收尾,要麼是我被心魔攻身,徹徹底底地成為了一個沒有自我思想的“殺人工具”。
甚至……
還有可能,會出現一些,連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更強的後果。
隻是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
這個禁術一旦修煉,便不可停下。
隻要我有那麼一段時間,沒有用這禁術,去吸彆人的功力也好,氣血也罷。
我的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根血管,都像有無數隻螞蟻爬在上麵,撕咬著我,最難受的時候,甚至能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
這一切,林青雲都是知道的。
因為我在被關進水牢中的那三年裡,最難受的並非是那水牢的窒息之刑,而是禁術帶給我的切膚之痛。
可他卻裝作無事發生,甚至還以“副作用”這樣簡單的口吻,拿我當做傻子一樣安撫。
此時的我,若想徹底與這禁術劃清界限,不僅要再斷一尾,徹徹底底的將這禁術帶給我的修為,全部親手廢掉。
還要將我渾身上下的經脈重塑一遍,我才能夠回到曾經的樣子。
這樣又要耽誤不知多少個年月,是我根本無法接受的。
我想了整整三天,終是做了一個相當錯誤的決定,打算就這樣先修煉下去。
林青雲也在這時,讓我將四年前未完成的那個任務重新做個了結。
惹得我明知那個地方凶險萬分,自己斷了的那尾還留在原地,那座山穀的主人若是再見我一次,必會對我發起瘋狂的報複。
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做足了萬全的準備,重新去到了那座差點要了我命的山穀。
——原因無他。
林青雲想要的,竟是在那山穀不遠處,一隻被困於山底,一隻妖獸的妖丹。
而那君絕的山穀,好巧不巧就在那座山底的外麵,想要找到妖獸,必須穿過那座山穀。
要不是知道,林青雲為了培養我這把最鋒利的刀刃,用了太多的心力,根本舍不得在將我的利用價值徹底榨乾之前送我去死,我真會以為,他是想借此機會將我除掉。
再次來到那座山穀外麵,見到那滿山的瘴氣,即便還未靠近,我也能夠感受得到,因為四年前差點炸了這裡,此地的主人不僅加強了陣法,更在外麵設下了無數機關,正等著我回來送死。
硬闖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這裡的瘴氣陣法機關,已經夠我喝上一壺的了。
要是再將這裡的主人引來,此行我定必死無疑。
思來想去,我乾脆將自己全身的妖力收起,又附近的鎮子上,找了幾個橫行霸道的惡棍,將他們身上的人氣吸走,糊在了自己身上,想要看看自己這張魅惑眾生的容貌,能不能用個美人計,來蒙混過關,試上一試了。
照了照眼前的鏡子,我確定自己現在,看著和尋常的活人,幾乎沒有了任何區彆。
我這才找到一處長滿荊棘的草地,故意赤腳在上麵走了一圈,將自己弄成了逃荒一樣的美人,既顯得狼狽,又讓男人止不住地心生憐惜之感。
最後,像是迷路了一樣地闖入了那座布滿瘴氣的山穀,直接暈倒在了外圍的地上,等到山穀的主人現身。
那時的我,根本不知道,君絕於我和謝應淵來說,既是命定的宿敵,也是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