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跟貝斯沃特中國人的高層雇員們坐在了白鹿巷球場的看台上。
他們並沒有接受托特納姆熱刺的款待，而是選擇跟客場球迷坐在一起。
當比賽結束哨聲響起的那一刻，周圍有球迷真的哭了！
還不少。
能跟隨球隊來到客場的，基本都是過去幾年一路追隨而來的。
一場不落。
他們看著這支球隊，一路掙紮，蹣跚前行。
想要去衝擊聯賽冠軍，結果遭遇了當頭一棒！
那種感覺真的很不是滋味。
夏晴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客隊教練席。
熱刺把他們安排在了球場看台的偏僻角落，距離客隊教練席有點遠。
但從夏晴的角度看過去，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客隊教練指揮區裡，楊誠就像是一個孤身奮戰的將軍。
輸了，但還很驕傲地抬著頭！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幕時，聽著耳畔傳來的，周圍球迷抽泣哽咽的聲音，夏晴悲從中來，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太難了！
“沒事，這個賽季輸了，我們下個賽季再來！”亞當·克羅澤眼眶也略微有些泛紅。
他在這家俱樂部身上，是真的投入了非常多的心血。
現在，臨門一腳，輸掉了聯賽冠軍爭奪，他的心裡也很不好受。
“說實話，還是我們之前有些過於樂觀了。”奧馬爾·貝拉達歎息道。
亞當·克羅澤點頭，誰說不是呢？
一支剛剛升入英超2年的球隊，就想要跟眾多的豪門強隊扳手腕，爭奪聯賽冠軍？
關鍵是，貝斯沃特中國人的平均年齡這麼低，怎麼可能呢？
更何況，從賽程上看，貝斯沃特中國人也非常吃虧。
所有的強強對話都紮堆了。
“新聞部那邊要開始乾活了，儘量減少輿論的壓力，尤其是那群該死的媒體，一定會瘋狂拉踩。”亞當·克羅澤提醒奧馬爾·貝拉達。
“我會安排。”
“沒事，本賽季輸了，我們下賽季再來！”亞當·克羅澤重重地吐了一口怨氣。
可當他轉過頭，看到了夏晴，再順著夏晴的視線，落到了楊誠身上，心中沒來由又是一歎。
夏晴則是在心中暗想。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才能幫到楊誠。
……
如果楊誠知道，此時此刻看台上，亞當·克羅澤等人的心思，他估計會笑罵。
你們的戲可真多！
我壓根就沒遭受多少打擊，好嗎？
才31輪，聯賽還有7輪，拱手讓出領頭羊又怎麼啦？
誰認輸了？
真當他過去幾十年的萬年老二是白當的？
彆說還沒丟，就算真丟了冠軍，他也不會被亂了心神。
更彆說受到什麼打擊了。
他現在就是在想接下來怎麼辦。
首當其衝的就是媒體。
可以想象得到，明天英國，乃至歐洲，各大媒體一定會爭相報道。
這就是他們的尿性。
不管是貝斯沃特中國人，還是曼聯，隻要一輸球，他們就會跟過節一樣，瘋狂拉踩。
沒拉踩，哪來的銷量？
到時候，楊誠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們會抨擊楊誠多線作戰，既踢歐冠，又踢英超，還踢足總杯。
沒這個實力，偏偏又什麼都想要，活該！
楊誠也不會去解釋。
因為沒用。
足總杯和聯賽杯，他一直都是用年輕球員去踢。
歐冠和英超的雙線作戰是他的主意，可這有什麼問題？
媒體隻會動動嘴皮子，他們會說，要取舍。
好，那請問，怎麼取舍？什麼時候取舍？
他們說不出來的。
難道說，比賽還沒踢，直接就在歐冠16強的時候放棄？
見過這樣踢球的嗎？
到時候，不用媒體說什麼，隊內的球員第一個跳出來造反。
沒有經過實戰考驗，誰知道這支球隊的極限在哪裡？
什麼叫極限？
就是不把自己往死裡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都說弗格森在99年的三冠王傳奇。
那是因為他贏了！
他在踢每一場比賽之前，他知道自己能逆轉嗎？
他知道個屁！
他就是咬緊牙關，把自己和球隊往死裡逼，這才逼出了三冠王。
歐冠決賽都被拜仁踢成孫子了。
還實力呢？
媒體從來都隻會批評，隻會靠想象。
沒踢過，永遠都不知道結果，這是想象不出來的。
可踢了，就一定會有輸有贏。
贏了，就什麼都是對的？
輸了，就一切都是錯的？
這是二極管思維。
拿這種思維來管理一支球隊，必死無疑！
楊誠必須要在球員麵前，打一打預防針，把今晚和明天，媒體的這種拉踩的影響程度，降到最低。
不然的話，接下來的比賽就真不用踢了，直接繳械投降算了。
而且，楊誠也可以預見，弗格森那老東西一定會趁機落井下石。
換了是他，他也會這麼乾。
至於矛頭指向自己，楊誠倒是覺得無所謂。
他皮糙肉厚的，耐操！
所以，楊誠就站在原地，醞釀著待會兒進了更衣室，要怎麼說，提前準備一下措辭，以什麼角度開始，用什麼節奏來帶動……
這裡麵也是很複雜的。
哪裡有什麼悲情啊！
幸好，楊誠前世沒少乾這種事，有經驗了。
所以，他知道怎麼做，效果會更好一點。
……
當楊誠走進白鹿巷球場的客隊更衣室，這群大汗淋漓的球員竟全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沒有一個人去衝涼。
更衣室裡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教練組和工作人員全都默默地站在一旁。
就連平日裡本應最為忙碌的按摩師，現在也都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球員。
在楊誠推門進來的那一霎那，球員們都抬起頭。
這可能就是一種心靈感應，也可能不是。
他們就是知道，主教練進來了。
然後，他們都看著他。
有的眼神裡透著慚愧，有的眼神裡透著恐慌，有的是不甘，有的是委屈憋悶……
但所有的這些眼神裡，都帶著求助。
一種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麵對的，求助的信號。
楊誠轉過頭去，朝著布萊恩·基德等人點頭，又打了一個手勢。
布萊恩·基德心領神會，招呼所有人都出去了。
很快，更衣室裡就剩下楊誠和他的球員了。
“你們可能不相信，其實，我失敗過很多次，甚至可能……無數次。”
球員們聽到這句話時，都感到非常意外，全都不敢相信地看著楊誠。
他像是一個失敗很多次的人嗎？
不是所有人都說，他是天之驕子，是天才教練嗎？
“像今天這樣的失敗，說實話，對我來說，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當然，如果今天輸掉的是一座聯賽冠軍，那我應該會稍微難受一些。”
“晚上吃不下飯？或者心情不大好？或者想要喝酒？”
“但今晚過去了，就沒什麼了。”
楊誠說得很淡然。
“但最開始，我不是這樣的。”
“我還記得，第一次遭遇到重大失敗的時候，我把自己關起來，不敢見人。”
“我後悔自己生活在一個到處都是熟人的世界裡，我害怕碰到他們，害怕看到他們的目光。”
“可能他們並沒有這樣的意思，但我會覺得，周圍的人都是抱著諷刺，帶著打擊我的眼神，在看著我，所以我不敢去看他們，也不想讓他們看到。”
球員們都低著頭。
他們此時此刻就是這種心情，一模一樣。
原來，主教練真的懂。
“後來我才發現，這是一個多麼幼稚，不成熟，脆弱懦弱的心理！”
“就好像此時此刻，你們看著我，我也看著你們，你看著周圍的隊友，周圍的隊友也在看著你，放下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你們仔細看一看，有這些東西嗎？”
球員們聽了楊誠的話後，都抬起頭，看向了周圍的隊友。
何塞·馮特一把攬過了佩佩的肩膀，佩佩攬過了麥孔，麥孔攬過了……
漸漸的，所有人都發現，原來，自己所害怕的東西，真的不存在。
周圍的人都是自己並肩作戰的隊友！
“我們是一個整體，夥計們！”
“我們輸了球，那就讓我們所有人一起去承擔這個後果。”
“你們要相信一句話。”
“不要介意彆人說你不好、不夠優秀，因為真正關心你的，愛你的人，他們不會一直關注著你的不優秀，他們會更加重視你的優秀，你的進步！”
球員們都相互望著彼此，一個個都肩搭著肩，不住地點頭。
“我常說，媒體都是一群自私的勢利鬼。”
“他們從來都不會站在我們的立場，為我們去考慮問題，他們隻考慮他們自己。”
“他們今天可以把我們踩在腳底，可隻要對他們有好處，明天，他們馬上跪在地上，不要臉地舔！”
“媒體和那些希望我們就此一蹶不振的人，他們永遠都隻會用一個邏輯來評價我們。”
“用我們一小部分的失敗，去否定我們整個人的成功！”
“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用一場比賽的失敗，去否定我們所有人，過去一個賽季的努力！”
“但足球不是這樣的！”
“足球不應該隻有冠軍！”
“那些隻想著冠軍，而忽略了其他的球隊，就不可能取得成功！”
楊誠說到最後，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他的情緒也馬上感染了更衣室裡的所有人。
所有的球員都被他給說服了。
“我想要告訴你們的是，正確的思維應該是，在我們經曆了一次失敗，不管是大還是小，在失敗了之後，我們完全不用在意，要堅定不移地繼續往前走。”
“我們要吸取經驗教訓，我們要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會發現，在彆人眼裡的，不會是過去那個曾經失敗的你，而是眼前的這個越來越好的你！”
“當我們成為彆人口中的談資和笑話時，不要介意。”
“因為當我們一次次的努力，勇敢地接受挑戰，所帶來的進步和突破，是屬於我們自己。”
“等到我們成功的那一刻，那些曾經嘲諷、挖苦、貶低我們的人，自己就成為了笑話！”
楊誠說到這裡時，把所有球員的神情和舉動都看在了眼裡。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最後，我還想要告訴你們，這才第31輪，夥計們。”
“曼聯贏了，領先了我們2分，但那又怎麼樣呢？”
“接下來的比賽，我們不會為了曼聯，不會為了冠軍，不會為了外界媒體的評價。”
“我們要為自己，為我們貝斯沃特中國人的球迷，去比賽！”
楊誠話音剛落，更衣室裡就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以及球員的叫好聲。
當楊誠走過去，打開門，布萊恩·基德等人再走進來時，發現球員們一個個已經都振奮了起來。
有的去衝涼，有的忙著找東西，有的在那邊閒聊，還有的在喊著按摩師……
甚至有人直接脫光了衣服在遛鳥……
這讓布萊恩·基德等人都感到特彆神奇。
再看向楊誠時，都感到無比的驚奇，不可思議。
短短幾分鐘時間，他就能讓球員們重新振作了起來。
……
果然如楊誠所料。
當天晚上和次日，英國、歐洲，乃至全世界的各大網站和論壇，都在紛紛報道著貝斯沃特中國人折戟白鹿巷球場的事情。
幾乎所有人都在斷言，弗格森的曼聯逆襲登頂之後，將拿下本賽季的英超聯賽冠軍。
弗格森在主場4比1擊敗布萊克本的賽後新聞發布會上，雖然依舊強調球隊不能大意，領先優勢還不夠明顯之類的芸芸。
但點評貝斯沃特中國人的時候，老爵士還是不無高傲地說了一句，“他們還是太年輕了。”
對於接下來的賽程，弗格森表示，曼聯需要爭取拿下所有比賽的勝利。
但他也知道這很難，因為他們也要踢歐冠。
事實證明，弗格森就不可能輕易放棄歐冠。
所以他一再強調，相信自己的球隊有能力在兩條戰線上齊頭並進。
在曼聯逆襲登頂之後，弗格森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做的每一個決策都是英明的。
媒體也都基本認為，曼聯確實能夠雙線作戰。
甚至已經有媒體開始在勾勒一個偉大的三冠王！
是的，曼聯在足總杯也殺入了半決賽。
聯賽、歐冠、足總杯，這不就是99年三冠王的複刻？
英國媒體都紛紛炒作起來，帶動了全世界媒體和球迷的熱議。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弗格森和他的曼聯，再一次完成偉大的傳奇！
……
周中，歐冠8強淘汰賽首回合，貝斯沃特中國人主場迎戰AC米蘭。
楊誠對這場比賽也是非常重視。
球隊剛在白鹿巷球場折戟，元氣未複，周末又是主場踢利物浦，必須要儘全力，所以楊誠對比賽進行了適當的輪換。
安切洛蒂的4321戰術，把防守組織得固若金湯。
貝斯沃特中國人的進攻很難打出威脅。
但楊誠這次很重視防守，也沒讓AC米蘭在陣地戰上占到便宜。
尤其是對卡卡的限製。
比賽的轉折點是在下半場第50分鐘，卡卡的一次中路帶球突破，造成了小將馬圖伊迪回防時的犯規，給了AC米蘭一次直接任意球的機會。
皮爾洛冷靜主罰，一記精彩的落葉球，讓現場7萬多名球迷都齊聲驚呼。
1比0！
但很快，在第63分鐘的時候，貝斯沃特中國人也通過一次前場的任意球，但不是直接，而是間接任意球，佩佩頭球攻門，為貝斯沃特中國人扳平比分！
這名巴西中衛也同樣帶刀侍衛！
甚至在第78分鐘的時候，幾乎在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方式，佩佩再下一城，上演了梅開二度。
兩個任意球都是由阿爾沙文創造的。
而助攻者都是阿什利·揚。
但在比賽的最後關頭，補時第3分鐘，卡卡的一次帶球突破，殺到了貝斯沃特中國人的禁區，創造了何塞·馮特的犯規，給了AC米蘭一個點球。
這是一次無可爭議的點球。
卡卡一蹴而就，將比分扳平。
2比2！
貝斯沃特中國人主場慘遭AC米蘭逼平。
而曼聯則是在客場，1比2輸給了羅馬。
……
先輸熱刺，再平米蘭。
兩周國家隊集訓回來後，貝斯沃特中國人的比賽節奏亂了。
所有人都意識到，在這種魔鬼賽程裡，節奏一亂，就真的全完了。
果不其然，在周末的英超第32輪比賽裡，主場作戰的貝斯沃特中國人麵對貝尼特斯的利物浦，開場15分鐘就先丟一球。
還是一次任意球進攻，克勞奇助攻庫伊特破門得分。
雖然貝斯沃特中國人隨後不停地發動攻勢，並在下半場開局的一波搶攻當中，由亞亞·圖雷扳回一球，成功將比分扳平。
但最終也沒能再度破門。
1比1！
雙方握手言和。
短短一周，3場強強對話，貝斯沃特中國人2平1負。
這樣的成績單不能說差，但想要衝擊冠軍，還是不夠。
可凡事就怕比較。
同樣是連續作戰，曼聯在客場1比2輸給了雷德克納普的龐貝軍團。
雷德克納普的球隊從第30分鐘就取得了領先。
之後費迪南德還攻入了一粒烏龍球。
曼聯是在比賽的最後一刻，才由奧謝攻入一球。
但最終1比2輸給了樸茨茅斯。
這也印證了楊誠之前的判斷。
曼聯的賽程看起來不錯，可也同樣危機重重。
樸茨茅斯之前怎麼在溫布利球場虐貝斯沃特中國人，回到他們的主場，隻會加倍還給曼聯。
如果說，貝斯沃特中國人2平1負算糟糕。
那曼聯在對手實力遠不如貝斯沃特中國人的情況下，拿下1勝2負，算好嗎？
當然，在積分上，確實更好一些。
這一輪比賽踢完，曼聯領先貝斯沃特中國人1分。
……
足總杯半決賽，沃特福德主場迎戰曼聯。
在這場比賽之前，沃特福德曾經一度想要找英足總租賃溫布利球場，踢這場足總杯比賽。
所以，楊誠想要趁此機會去現場看一看曼聯的比賽。
可最後因為租金原因，跟英足總沒有談攏，最終轉移到了伯明翰，租了阿斯頓維拉的維拉公園球場。
跟維卡裡吉路球場相比，維拉公園球場的容量足足是兩倍多。
前者隻有2萬，維拉公園足足有4萬2。
雖說遠在伯明翰，但這場比賽也足足吸引了近4萬名球迷入場。
“可惜了，一場足總杯半決賽，單單門票就賺了一百來萬英鎊。”
楊誠看著現場人頭湧湧的球迷，微笑著說。
坐在他身旁的夏晴則是萬分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原本，楊誠約她出來，隻說是要出門逛逛，也沒告訴她要乾什麼。
她還以為是……
結果，竟然是特地跑到伯明翰來看球。
真不愧是母胎單身！
不過，如果楊誠實話實說，她也會陪他過來看的。
哪怕她一點都不想看這場比賽。
“你覺得，沃特福德能阻止曼聯嗎？”夏晴關心地問。
楊誠笑著搖搖頭，“不知道。”
“學弟，你這樣子就把天給聊死了。”夏晴又無語了。
他跟球員的時候，不是很能說的嗎？
現在，怎麼就不發揮一下？
“真的不知道，足球比賽就是這樣。”
“其實，很多時候，沒有人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輸球，也沒有絕對把握去贏球。”
“如果什麼時候，你覺得自己百分之百能贏，那完蛋，估計要輸了。”
夏晴仔細地琢磨楊誠這話，彆說，還挺有道理的。
“說實話，我真的一點都不難過，也沒受打擊，你彆總覺得我是在故作堅強。”
“我有嗎？”夏晴反問。
“那是誰打電話、發信息，還說要請我吃火鍋？”
夏晴粉臉一紅，扭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