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9年11月5日)
他隻不過離開了兩三個月的時間,但這裡,他是說三a區,好象變了一個世界。
禮貌回來了。微笑回來了。彼得回來了。
回想起來,7月20日到9月18日,也就是說,從範加騰和凱特在方亭宣布有一批人要被送到東麵去的7月20日開始,到他在三b區的藍色房間裡醒來,那兩個月裡,可謂亂象叢生,許多人忽然病了,忽然受傷了,甚至忽然死亡了,也有不少人忽然被警察帶走了。他生活和工作了五年的三a區忽忽然然地就從和平時代進入了類似於戰爭時代的節奏。
從9月18日到11月16日,他在三b區待了也是差不多兩個月。等他回到三a區,戰爭時代的節奏忽然就不見了。所有的人也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他跟彼得、童城、洛麗塔和雨蓮探討過這件事。洛麗塔說,真正的變化其實發生在他回來前的兩個星期左右的時候。那時候這裡就開始散布傳說,說是這次去所謂的東麵,其實指的就是中國,去的人要跟中國相關,至少要會漢語,要有華人背景。
雨蓮說,本來人心仍然在繼續地浮動著,直到一周前凱特找彼得談話,明確告訴他他會是派到中國的兩個人之一。就這短短幾天時間裡,這裡的人全變了。變得跟以前一樣放鬆了,跟以前一樣對各種事情漠不關心了,變得跟以前一樣彬彬有禮了。
洛麗塔說很明顯,因為大家都知道了,離開這裡的事情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雨蓮說有關係的人都坐在這裡了。其實,波曆不回來,這事也輪不到我。波曆回來了,這事情我覺得就不用討論了。
洛麗塔說不管怎麼說,我覺得這幾個月是對人性的考驗。不過我覺得,心眼狹隘的、品行壞的,畢竟隻是少數幾個人。
雨蓮說那當然了。否則我們三區不會有這麼多人還能活到今天了。
波曆說可是,現在這個考驗集中在我們幾個人這裡了。
洛麗塔說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份量,無論是功勞還是能力,說什麼也輪不到我。
雨蓮說其實,波曆一回來,事情已經清楚了。
波曆說不能這麼說,我覺得這事情還複雜著呢。
波曆發現彼得和童城都不說話。他說你們倆怎麼看?反正,我覺得那第二個人不一定是我,而且不是我的可能性很大。誰能離開這裡都是好事。隻要出去的人能記得自己的責任就行。
他聽到童城鼻子發出的聲音,象是哼,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使勁地擤鼻涕。
彼得說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離開這裡的人肩負著重大的責任。而且,我們到現在也還不知道為什麼要讓一些人到中國去,去乾什麼,有什麼附加條件。我總覺得,去的人不見得會舒舒服服地去。
童城仍然不說話,不是擤鼻涕,就是咳嗽,而且一直咳到打出噴嚏來。
波曆在醫院裡待了兩天,直到身上的腫塊完全消失。
他一個個地拜訪了他的老朋友們。他說“老朋友們”,是真心的,從內心出發的。在他失蹤之前,他還沒有這麼想過,可是一旦他回來了,忽然就覺得他們都是或者都早已成為他的老朋友了,而不僅僅是同事或者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