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開睜開雙眼,透過房間的窗簾,發現天已大亮。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轉動了一下稍有點僵硬的脖子,瞥見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是早上八點零五分。
就這樣默默呆坐了一下,神情恍惚地看著天花板。他徹夜都沒有睡意,隻是在拂曉前小寐了一會。昨晚做了好幾個夢,似乎都是些讓他心緒不寧,卻又不得不麵對的夢境。
他隱約記得,夢中曾經回到過去,初中時的他身材修長,胸肌發達,被體校遊泳隊的教練稱為“會飛的魚″。參加市和省裡的青少年遊泳比賽屢屢獲勝,接連拿過幾個項目的冠軍。
到高中時也從不覺得在遊泳的某些項目上會輸給同年齡的對手。體育大學畢業後留在了省遊泳隊。領導也有信心地和他說過,依照他在泳場上的速度和耐力,就是被選送到國家隊,也能取得好成績。
可命運似乎和他開了個玩笑,在省遊泳隊兩年多來,比賽成績雖然沒有下滑太大,卻沒有了以前那麼出色,和對手有了微小差距。這讓他不得不考慮,退出省遊泳隊,回到富林市。
正好是在這期間,他認識了比自己大兩歲多的竇曉歡。她成熟穩重,體貼入微的性格吸引了他。在回到富林市後不久,兩人就結了婚。
婚後兩年多,他慢慢發現,竇曉歡在生育孩子的問題上和他漸漸有了隔閡。由於久懷不上孕,竇曉歡和他去醫院做了檢查,才知道他是一個少精症患者,這讓竇曉歡整天悶悶不樂,雙方父母都很為他們著急。
直到有一天,竇曉歡備下一桌豐盛的菜肴,他們喝了許多酒。在半酣之時,竇曉歡臉露少有的笑容,在猶豫了多次之後,終於向他坦誠地說出已經懷孕三個多月的消息。
這一下讓陳景開瞬間愣住,難道自己的少精症治愈了?可醫生在不久前的複查時,曾經對他說過,小蝌蚪的存活量仍不容樂觀。現在竇曉歡卻告訴他,已經懷孕了,這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你確定?″陳景開放下酒杯,盯著竇曉歡的眼睛,忍不住低聲問道。
“確定。我覺得這段時間身體有點不舒服,月經也沒有再來,就懷疑是不是懷孕了,用驗孕棒一查,發現是二條杠。去醫院婦科做了確認,檢查的結果,也證明我已經懷孕了三個多月。″
陳景開的臉似乎一下拉長了,聲音有點顫抖著問道:“這孩子真是我的?″
“應該是吧,我也不敢確定。″竇曉歡的臉漲得一片緋紅,她低頭小聲回答。
“曉歡,你是不是想孩子想瘋了,你不敢確定,就是你瞞著我,和彆人有了身孕。我明明和你到醫院複查過多次,我的少精症還不足可以讓你懷孕,今天你卻告訴我,你已經懷上了?″
“景開,我知道這消息會讓你承受不住,可你知道嗎?我和你結婚以來,就盼著有自己的孩子。可讓我失望的是,你的身體有問題,這就把我的夢徹底打碎了。″
“那又怎麼樣?我們不是商量過,可以做手術,要一個試管嬰兒,或者是領養一個嗎?″陳景開惱怒不已,輕拍著餐桌厲聲質問道。
“你冷靜一下,聽我說好嗎?網上有國外科學家披露過,試管嬰兒的成活率不太理想,壽命也無法對照。再有,你還講什麼領養,彆的不說,那也得到三十五歲以後,這我可忍受不了彆人的風言風語。″
竇曉歡似乎也對陳景開蠻橫的態度有點反感,不甘示弱地站起來,聲音也隨即提高。
“可你在做這件事之前,總得和我商量一下吧?″
“我是想跟你商量,曾經幾次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了,就怕你一根筋想不通,讓你無法接受。你既然是生理上有缺陷,我也理解,而我是一個能正常生育的女人,又盼著有一個孩子。
所以才不得已走這條路,希望你也能從我的角度思考一下,能讓我生下這個孩子。″竇曉歡的淚水湧了出來,嗚咽著說道,“求你了。″
“哼,孩子你都懷上了,現在才跟我說這些,證明你根本就不當我是你的丈夫。你在做這件事之前,又有沒有為我設身處地想過?″
“我承認,在這之前,也曾經在心裡糾結了很久。我們是夫妻,這樣做的結果會給你心理上帶來傷害。你知道嗎,我聽著彆人在背後說的風涼話,當我麵對雙方父母那渴望的眼神,真是無地自容。″
“彆說那麼多,你明確告訴我,這個人是誰?″陳景開怒不可遏地說道。
“你不要問了好嗎?要是你怨恨我,那你打我一頓,出出你心中的不滿怨氣,我心裡也許會好受些。″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打你,隻想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誰,難道不可以嗎?″
竇曉歡眼眶中的淚水滴了下來,她從抽紙盒裡拿出幾張濕紙巾,一邊擦拭著淚水,一邊說道:“這個人你認識。″
“你說的是佐中輝?我早就瞅著他對你不懷好意。難道你們的苟合就是你和他到海島出差的那幾天?″
竇曉歡似乎也啞然了。陳景開也許就從手機網上看到豬頭總裁勾引年輕女職員的故事,移花接木地轉嫁到了她身上。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猜錯。在她到了佐氏公司後,麵對佐中輝的多次糾纏,自己也沒有心動過,每次都巧妙地化解了。
自從陪陳景開去醫院做過多次檢查,她仍抱著一線希望,可不管怎麼治療,陳景開仍未能走出人類有十分之一的不育症魔咒,她的心已經徹底涼透。
丈夫說的沒有錯。就是在那次海島洽談業務時,佐中輝有意識地把她帶了出去。剛到的那天晚上,天下著大雨,一時無法出去。
佐中輝和她在酒店的餐廳裡吃飯,喝了酒,趁著酒興,佐中輝看著眼前微醺的自己,說了一些讓她至今忘不了的話語。
“我聽薄亦說過,你想要一個孩子,可總是懷不上,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呢?″佐中輝試探著開口問道,“你要是覺得難為情,可以不說。″
“也不是不能說,既然你這樣問了,我也毫不隱瞞地告訴你。對,我是想要一個孩子。″她落落大方地回答,“具體原因我不說了,這確實是我的心願。″
“可我聽到醫院男科的熟人說,你丈夫身體上有點毛病,雖說經過多次中西醫治療,但仍未見有起色。而你卻想有一個孩子,這就很渺茫,是不是這樣?″
竇曉歡豈不知佐中輝想說的是什麼,她淡然地笑了笑,“是啊,我也正為這件事發愁呢。″
“我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的忙,″佐中輝邊說邊觀察著竇曉歡的臉上,見她毫無愧羞之色,大著膽試探說道,“我有個大學同學,妻子死後,隻有個女兒,他一直單身,就托我幫找一個女人代生兒子。″
“你不會繞著彎說這個人是你吧?″竇曉歡有點好奇。
“你彆誤會。我對你確實有好感。但這個人還真不是我。″佐中輝見她這樣說,連忙解釋。
“那好,我也不避諱,我不介意為他生孩子。但你說他是你的同學,年齡也應該和你相差不遠,女兒也應該是大學畢業了。為什麼還想起來要找人生孩子呢?″
“可以說,這是他的一塊心病。結婚幾年後,妻子就病故了,隻和女兒相依為命,也沒有考慮再娶。
當他想要孩子後,年紀也有點大了。就想著以後由誰來繼承他的財產的問題。要是招個女婿上門,就有點心不甘,終究女婿不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