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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死後,楊堅起初十分悲傷。
送葬過後,他仍然像是恍惚,半隻腳在空中,落不到實處。
事實上,在伽羅去世之前,他們也已經很久都沒見麵,也很久都沒再關注對方的動向了。
如今,伽羅走了,一切也好像沒什麼不同。
他一如往常的上朝批閱奏折,一如往常的不怎麼去後宮。
隻在某一瞬頭暈的站立不住時,會忽然想起這件事。
“廣兒怎的許久不到宮裡來見他母親了……”
往往話到嘴邊,他才忽然想起。
他的皇後已經不在了。
楊廣確實許久未來,他竟也想不起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許久不進宮的。
楊堅扶著腦袋蹙了蹙眉頭,又搖搖頭低語。
“那孩子最是純孝,應當是母親去後害怕到宮裡來想起傷心事……”
已經數年沒怎麼踏足後宮的楊堅於是開始時不時的到後宮裡漫無目的走走。
後宮無主,貌美的宮女便都開始想著法子引皇帝的注目。
儘管這位帝王已經六十多歲了的,但能做主子總比一輩子為奴要強。
某一天,楊堅又踏入後宮時偶然間聽到一陣曼妙悅耳的樂曲聲。
轉過一片楊柳依依的牆角,繁花盛開處正有一身姿曼妙眉眼嬌嬈嫵媚的女子垂首撫琴。
見了楊堅,那女子卻也不立刻拜見,而是含著笑容將整曲撫完,才柔柔的起身行了一禮。
“陛下,奴婢失禮了。”
“琴彈得不錯。”
楊堅收回視線,隨口稱讚了她一句。
正待他要走時,那女子卻咬了咬牙,不甘心的攥著衣角喊道。
“陛下,我、我是前陳國陳後主的親妹妹……”
楊堅腳步一頓,稍稍回想了一下,恍悟後又納罕的看她,“何意?”
陳後主是他手下敗將,他依稀記得些。
起初他瞧不起自己,認隋軍無法渡江,便洋洋得意的高坐城中,連防禦都不布。
待到他大軍壓城,他又嚇的屁滾尿流的跪倒在地求饒。
“我願意主動投降,隻求您、求您大小給我個官兒吧!”
楊堅卻懶洋洋的策馬轉身,揮揮手讓人把他綁走。
他甚至沒有譏諷的意思,隻是平靜的說出實話。
“爾等亡國之君,何談官職。”
陳宮中的女子大多都充入隋宮為奴,這已然是他法外開恩了。
此女保下一命,不該慶幸,難道還要以這等老掉牙的身份再求他什麼恩典麼?
楊堅心中不悅道有些太不識趣兒。
誰知,那女子躊躇了片刻後,卻是忽然跪到他麵前,輕咬著貝齒楚楚可憐的抬頭看他。
“陛下,奴婢亦是您舊敵親眷,論身份與尉遲氏無有不同的,您喜愛的奴都有,奴也什麼都能做,奴願意雌伏於您,代兄長賠罪……”
楊堅眼睛一瞪,喉嚨都沒忍住哽了一下。
“放屁!誰告訴你們朕喜歡、喜歡……”
睡舊敵的親眷的?!
何況那陳後主算個狗屁啊,就他那慫樣,也配算是他的舊敵?!
他楊堅還沒窩囊到從那種家夥身上找什麼征服欲好吧?!!
但是話罵到嘴邊,楊堅忽然想到了曾經被亂棍打死的尉遲氏,那股消散了許久的怒氣又忍不住浮上心頭。
再一低頭看向美貌的陳氏,麵色幾變,最終化作了一道冷笑。
“是啊,朕是皇帝,朕願意寵幸哪個宮女就寵幸哪個宮女,彆說皇後不在了,便是她在又能拿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