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等於等來了鐵柱的登台,不知怎的,或許是好久不見,他看鐵柱的臉都有點陌生,尤其是那雙曾經的熟悉的眼睛已然充滿了滄桑。
照例是挑選武器和對手,鐵柱似乎並不為看客所看好,竟然被挑中了拳頭,也就是徒手白打。
破曉倒不擔心,他是曉得這個老朋友的實力的。
很快打擂開始,鑼響鼓起,鐵柱直接衝向了屍魃對手,斜身彈起,在半空中連踢三腳,腳腳命中其頭,生生地將屍魃踢斃!
在全場的驚呼聲和喝彩聲中,管擂亢奮而驚歎的聲音傳來:“啊也!辛號擂手追平了初擂的最快戰績——三息,而且是白打!今日的頭名應該沒有懸念了,請報上名來……”
破曉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當然記得初擂的最快戰績是無邪在一個多月前創造的,而她用的是匕首,鐵柱這般的連環腳顯然更為高明。
他知道鐵柱的腿功厲害,沒想到厲害至此!
“列位安好,俺叫鐵柱,原先是個保丁……”鐵柱那張並不討喜的平凡麵孔透著不平凡的氣質。
破曉有點恍惚地看著台上,忽然想到一件嚴重的事,若是鐵柱拿下了初擂頭名,以他的身手,贏下月擂也不成問題,那麼,他倆將在季擂中相逢。
而鬥魃打擂的規則:月擂以上,三人進,一人出。
難不成,自己才和無邪在天空之擂中你死我活,又要跟唯一的朋友分個生死?
在這樣的極度不安中,破曉一直看到了初擂結束,當聽到管擂遺憾地宣布,初擂的頭名鐵柱選擇退出,由次名遞補,他才重重地鬆口氣,心知鐵柱一定是跟他想到一塊了,這才主動退出。
破曉心中感動,明知自己在季擂中不會輸,但又欠了老朋友一個情,他想接近擂手後台,跟鐵柱見一麵,順便將辟穀丸送給他。
然而,看客區和擂手後台之間保丁重重,戒備森嚴,破曉自認為要是賣臉還是能進去了,卻忽然想到自己樹了胡不為這個大敵,要是知道他和鐵柱之間的關係,對鐵柱未必是好事,想了想,還是作罷。
五日之後,鬥指西南,立秋之夜,夏季之擂正式拉開了帷幕。
漫天星光下的鬼市擂場,百炬通明,場內人頭攢動,站立區擠滿了鬼市的富人,坐席區則被鬼市權貴和大城豪客瓜分。
但見滿目錦繡,貴女雲集,仿佛過節一般。
開場的鼓點響起,場內一靜,動人的清婉之聲響起:“旱魃為災害有秋,焦枯滿目使人憂。果實累累幾回見?白雪皚皚幾多愁。大旱一晃三十載,春風化雨會有時,一朝破曉在人間……”
林清兒有如乘風踏月地出現在擂台中央,一襲散花如意雲煙裙,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麵柳如眉,一曲唱畢,滿場喝彩,花魁娘子深深一福:“列位看官,奴家有禮了!夏儘秋來,季擂開打,現在請出夏季的第一位擂手——丁小寶。”
一個十六、七歲的胖墩兒穿著絳紅武士袍,笑嘻嘻地從側梯小跑上台,充滿喜感,毫無即將生死打擂的緊張。
看客們報以善意的哄笑,似乎並無多少人看好丁小寶,誠然他在月擂的表現相當精彩,但比起接下來的那位,還是差了不少。
林清兒跟丁小寶逗趣了幾句之後,聲調忽然拔高:“下麵將要登台的,是列位非常熟悉、非常喜愛的一個少年……”
“破曉、破曉……”全場看客沸騰起來,其中的賭客叫的格外賣力,而坐席區的不少貴女紛紛而起,發出的尖叫更響,竟然大都是少女。
破曉穿著灰色武士袍,從另一側緩緩登台,兩腿微微抖動,不改臨戰前的緊張,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受歡迎,好像就是今晚的勝者似的。
當破曉的雙腳一踏上擂台,就不抖了,剛剛在擂手後台一直打坐調息,體內靈氣剛剛散儘,此刻精神放鬆,台下看客的諸般形態儘收眼底。
身為管擂的林清兒居然主動迎了上來,語氣親昵,還夾著少許酸意:“少年郎,你贏得了這麼多小妮子的芳心,讓姐姐好嫉妒哦。”
這話說的,台下一片鼓噪,固然有少女們對林清兒公然賣俏的不服氣,也激發了男看客對破曉的嫉妒。
正是妒忌之心,人皆有之。
不過破曉感覺一道陰狠如刀的目光落在自己麵上,下意識回視過去,豁然是坐在貴客席首排的一人,錦袍蒙麵,但破曉依然一眼認出了對方——食行首胡不為!
想到胡不為那日的威脅,破曉的破落性子上來,索性毫無顧忌地看著林清兒:“多蒙妹妹們厚愛!不過我寧可姐姐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後一句直接將胡不為的狠話原樣不動地還了回去,說的台下的食行首眼神愈發陰桀,殺意難掩。
其時,擂台之上,少年英俊,花魁風流,如畫中之人,破空躍入現實,如此怡人之景,看得台下男女恨不得以身代之,自是男的代入破曉,女子代入林清兒。
但破曉眼前出現的,卻是無邪那張清純無邪的麵孔,仿佛自媧族開天辟地的起始,至萬物灰飛煙滅的結束,她的出現,就為他而來。
“是嗎?少年郎可要努力哦,隻要奪得今年的擂王,姐姐此身任君品嘗。”林清兒眼如秋水含波,明明離破曉很近,卻仿佛隔著萬水千山。
這話說的,台下嫉妒者都不言語了,畢竟擂王是九死一生才能拿下,贏得花魁娘子青睞,也是人家的本事。
被晾在一邊的丁小寶不由乾咳一聲,提示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