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的揉著眼睛,時不時大力拍打幾下,好似要將眼睛打爛才行。
江林察覺到異樣,走過來按住她的手臂,問道“怎麼了?”
盛迎春抬頭看他,眼睛周圍已被打的紅腫,她滿臉焦躁“師父……我,我哭不出來。”
看著又伸出手去揉眼睛的女孩,江林再次拉住她的手臂,道“哭不出來也沒事。”
“可是彆人都在哭。”盛迎春道。
江林沉默幾秒,而後道“我以前見過一個人,他的妻子因車禍身亡。孩子,嶽父嶽母,親朋好友都在葬禮上悲聲痛哭,唯有他始終未曾掉過一滴眼淚。”
盛迎春看著他,安靜的等待著後續。
江林道“他和你一樣,不理解為什麼自己哭不出來。所以他很煩惱,也很痛苦,要靠不停的破壞東西來發泄情緒。但毫無用處,哪怕他把自己家點燃,也是一樣。”
“他以為,這是因為不愛妻子。”江林話音頓了頓,然後問道“你愛自己的爹娘嗎?”
盛迎春有些茫然的轉頭看著兩座墳頭,她還不懂什麼是愛,也不知道究竟愛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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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了江林的聲音“直到有一天,他和彆人來到海邊。看著廣闊無邊的海洋,忽然想起妻子也很喜歡大海。直到這一刻,他突然痛哭出聲,歇斯底裡,痛不欲生。”
“他不是不愛,隻是妻子走的太突然,讓他無所適從。也許有一天你看到了和他們有關的某一樣東西,也會像這個男人一樣,終於能哭出來。”
“某一樣東西?”盛迎春轉過頭來看他,依舊茫然“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江林搖頭,而後抬手拍了拍她有些僵硬的肩膀“總之,莫要逼著自己做什麼,很多事情,可能隻是沒到時候。”
看著女孩茫然的雙目,江林知道,她還不懂。
但是沒關係,有一天,她會懂的。
另一邊的苗永懷,瞥著和婦人抱在一起痛哭的宋子炎,再次哼聲道“我就說宋子炎是個娘們,就知道哭,一點也不男子漢。”
“莫要胡說!”旁邊的婦人連忙拉了他一下。
“我才沒胡說呢,隻有真正的男子漢,才會不掉眼淚!”苗永懷一邊說著,一邊把剛買來的紙鳶拴在墳前的小樹上。
隨後他拍了拍手,後退幾步,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爹,這可是我親自挑選的,還借了師父的銀子呢,好看吧?可惜今天沒有風,不然可以放給你看。”
紙鳶靜靜的躺在墳前,無動於衷。
在婦人的招呼下,苗永懷過來拿了鐵鍁添上新土,同時說著自己在鐵匠營接受的磨練,修為提升,和彆人相處等等。
說話間,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那紙鳶動了下。
轉頭看去,隻見沒有風吹動的紙鳶,毫無聲息的在墳前晃晃悠悠飄起了些許。
苗永懷愣了下,下意識往旁邊看了看,紙錢都沒動,隻有紙鳶飄起來了。
他咽了下口水,對旁邊的婦人道“娘,你看那紙鳶……”
婦人轉頭看去,也是愣了下,她猶豫著,道“可能隻是碰巧吧。”
說著,紙鳶跌落下去,沒了動靜。
苗永懷提著鐵鍁走到旁邊,看看紙鳶,又看看墳頭。
腦袋瓜子裡冒出一個念頭“如果真和爹有關的話,肯定能飛起來的。”
就在這時,紙鳶忽然無風自起,晃晃悠悠升到了半空,在絲線的牽扯下,於空中搖擺不定。
苗永懷愣住了,婦人也愣住了,連周圍其他人,都看著那無風升空的紙鳶滿臉愕然。
沒有風的紙鳶,怎麼會飛起來呢?
這時候,苗永懷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爹,是你嗎!一定是你對不對!”
他的聲音有些興奮,眾人轉頭看去,見苗永懷衝著半空的紙鳶用力揮手。
“你們看到沒,我爹讓紙鳶飛起來了!他厲害吧!”
少年得意的炫耀著,連盛迎春都忍不住看著那紙鳶出神。
人死後,真有靈嗎?
“娘,我爹在這呢!他一定是看著我呢!”苗永懷又衝婦人喊著。
婦人點點頭,熱淚盈眶的望著紙鳶,呢喃道“當家的……”
苗永懷一邊跳著,一邊大喊。
他是在炫耀,所有人都能聽的出來。
隻是喊著喊著,那聲音中,便帶起了一絲哭腔。
盛迎春轉頭看去,隻見口口聲聲說男子漢大丈夫,死也不會哭的苗永懷,已經開始掉眼淚。
一顆淚珠掉下來,便如決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他忽然跑去小樹旁,用力拽起絲線,似要將那紙鳶扯下來。
婦人心裡一驚,連忙去攔他“你這是做什麼。”
苗永懷哇的一聲大哭,更加用力拉扯著絲線“我要爹陪我一起放紙鳶!”
婦人眼睛通紅,止不住的掉淚,一把抱住兒子,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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