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禧堂內。
賈母愁眉苦臉,賈政心事重重。
連向來最擅長打圓場的王熙鳳也緊抿嘴唇,一雙丹鳳眼注視著趙姨娘離去。
“老爺,老爺,你說句公道話啊!”王夫人眸光惶恐,一個箭步衝上去攥住賈政的手臂。
賈政臉龐陰鬱,剛要怒罵孽障,可一想到抬棺死諫的壯舉,那些話語都咽回肚子裡。
王夫人扭頭看向賈母,言辭懇切道:
“老祖宗,那兩個奴婢不知廉恥,頻繁勾引寶玉,我不該教訓她們嗎?隻是下手重了一些,何況都簽了賣身奴契,打死都不算罪過!”
賈母無奈喟歎:
“我這老骨頭能做些什麼?”
王夫人臉頰扭曲,憤怒道:
“莫須有的罪名,休要陷害我,朝廷不可能降了我的誥命!”
“彆吵了!”賈政將茶杯砸在地上,厲聲咆哮:
“不是你煽風點火,王子騰堂堂九門提督,會下作到針對環兒他娘?你還受了天大的委屈!成天在家宅裡使手段,這回作禍作到自己頭頂了!”
“都是汙蔑!”王夫人聲嘶力竭。
陡然。
趙姨娘折返榮禧堂,手上空空如也。
她心不在焉,甚至有些局促不安:
“環兒呢?”
“回屋了,宣賞詔書呢?”賈政問。
趙姨娘歎了一聲。
她這歎氣,直讓王夫人怒火消散,莫非生了變故?低賤的妾室一旦被貶黜誥命,不可能再升回來!
趙姨娘突然走到賈母身邊,嗓音緊張道:
“宣旨公公說環兒已是錦衣衛副千戶,為表皇室對社稷忠良的恩眷,太……太後娘娘要召見我。”
“我……我不會說話,老太君,您好好教教。”
話音落罷,堂內死寂無聲。
王夫人呼吸急促,死死攥住拳頭,指甲深嵌手心,劇烈的疼痛都比不過滿腔積攢的熊熊怒火,她咬牙切齒地走出屋子。
賈母滿臉震驚。
賈政恍惚了片刻,啞聲道:
“環兒獨掌副千戶衛所,依照曆來的規矩,太後娘娘會召見錦衣衛副千戶的女眷以示恩寵。”
賈母渾濁的目光飄忽不定,最終盯著麵前滿頭珠翠的婦人。
二十多年前,她還是一個三等丫鬟,隨時會被趕出府去,餓死凍死在荒郊野嶺。
半年前,她也隻是一個妾室,家宴不能上桌,逢年過節不能走正門,地位比一等丫鬟高一點點,但還是下人。
今天,她要走進慈寧宮,去拜見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母憑子貴,你也算享儘榮光。”
賈母感慨萬千,隨即傳授經驗,從站姿到坐姿,事無巨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