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劃過天幕,殘破的蒼穹如同一塊被撕裂的黑色綢緞,邊緣處泛著詭異的暗紅光芒。
立壁劍山拔地而起,擎天之柱直指破碎的黑暗的雲海。
向遠腰斜瘋批美人劍落地,在立壁天柱山巔隱隱見得一座殿宇輪廓,通體漆黑,與山色融為一體,若非偶爾閃過的雷霆光芒,幾乎難以分辨它的存在。
向遠拾級而上,近看殿宇,氣勢頗為壯闊,殿宇的大門高達十丈,門上雕刻著無數扭曲的麵孔,張著嘴,無聲呐喊,散開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氣息。
眼熟!
“這不值億文的裝修風格,好像在哪見過。”
向遠望著殿門出神,片刻後一拍腦袋,若是將這殿宇重新粉刷一番,以白玉金磚蓋住扭曲的麵孔,再來個五顏六色的燈光特效,不就是天神界天庭的裝修風格嘛!
天神界的天庭顯然和此處小洞天毫無瓜葛,倒是乾淵界,曾經確實有過飛升的上界,可惜被天宗之主燕懸河一劍斬斷飛升通道,上界從此銷聲匿跡,再無音訊。
“假設燕懸河一劍斷空的時候,偷偷收藏了上界天庭的部分基建……”
向遠抬手摸著下巴,馮氏為天劍五脈之一,天劍閣又從天宗分裂而出,這處殿宇極有可能和曾經的乾淵界上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老馮家祖上確實闊過!
“乾淵界的上界…天庭……畫風是不是有點天魔化了?”
向遠皺眉望著大門上扭曲的麵孔,猙獰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天庭該有的模樣:“因為上界是魔,騙人族天驕飛升,燕懸河識破騙局,所以撂下一劍,老死不相往來?”
他心中疑惑,並指成劍,隨手一點,劍氣輕飄飄地斬向殿門。
哢嚓一聲,看似堅固厚重的石門竟如紙糊一般,被劍氣輕易斬去半截,破碎的石門轟然坍塌,遍地碎石粉末,隨風飄散。
向遠望之一愣,原以為殿門另有玄機,一指落下,會有三五個守門的老魔跳出,張牙舞爪要闖入者付出代價。
又因年久失修,老魔的本事萬不存一,被闖入者按在地上摩擦,最後門前跪著一排,怒送上界情報。
腦洞是好腦洞,但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不按常理出牌,一點套路都不懂。
殿宇內外一片死寂,隻有風聲還在耳邊鬼哭狼嚎,扭曲的麵孔依舊鑲嵌在殘破的大門上,似是在嘲諷闖入者想太多。
唰!唰!
向遠隨手兩劍將大門報廢,一步一個腳印走入殿內。
腳下石板風化嚴重,稍一用力便會碎裂成渣,若不輕拿輕放,指定走到哪塌到哪,迫於無奈,他兩步路之後飄身而起,禦空行於大殿之中。
“看著不像是有寶貝的地方……”
向遠嘀嘀咕咕,他拔出胭脂劍,暈蕩紅色劍光,偏轉劍身照向四方,見掉渣的牆壁上可見一些古老壁畫,飄身湊了過去。
壁畫斑駁,僅存灰白,但依稀能辨認出一些模糊的圖案。
向遠將這些殘缺的圖案連成一體,隱隱見得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天地浩瀚無垠,風雲變幻,各路強者紛紛登場,無數身影在天空中交織,隕落的神祇不計其數。
有仙神駕馭法寶,神光祥雲,身如星辰,萬古威嚴今猶在;
有大妖卷動妖雲,咆哮凶威,無人能擋,震動山河變色;
有天魔域外而來,魔軀遮天蔽日,所過之處,天地崩裂,萬物凋零。
大戰的最後,似乎是魔勝了,黑光席卷而下,將一片宏偉壯觀的天宮染成黑色,魔氣侵蝕,令其破敗不堪。
看到這,向遠大概明白了什麼。
他腳下的殿宇的確是天庭的一部分,遵循著‘大就是好、堅固就是美、發光就是正義’的樸素審美觀,被魔氣汙染後才變成現在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再準確點,這處小洞天就是曾經天庭的一部分。
“燕懸河一劍斷天,是因為天庭吃了敗仗,他不想戰火卷至乾淵界,來了一次神聖分割?”
向遠自言自語,片刻後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壁畫上這些大神通者隨便站出來一個都能橫掃乾淵界,乾淵界沒有中立的資格,燕懸河要有這能耐……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靈霄寶殿非他久,曆代人王有分傳,彼可取而代之!”
向遠暗暗點頭,這才是正理,繼續看向壁畫,又大又穩又發光的天宮儘頭,一道身影立起,手持巨幡,直麵無儘天魔,然後……
下麵沒了。
壁畫到此戛然而止,之後大片空白,被人強行抹去。
“可惡,居然斷在這個地方!”
向遠無語至極,定睛看向那道模糊身影,對比天妖界的血月妖宮壁畫,猜測這位就是妖皇。他的天宮被域外天魔入侵,小弟們挨個被打爆,不得已,隻得親自上場。
具體是妖皇一怒,血流漂櫓,還是妖皇怒了一下被天魔教做人,隻能靠向遠發揮他清新脫俗的想象力了。
“等會兒……連起來了!”
向遠突然想起來,血月妖宮的壁畫上,妖皇正值事業上升期,手持巨幡,號令群妖為星鬥,威壓三界莫敢不從。
連上此地的壁畫,域外天魔降世,妖皇的上市公司遭受重創,雄圖霸業岌岌可危。
問題來了,人族跑哪去了?
壁畫上有魔有妖,就是不見人……
“人族在一旁蹲草叢,苟到最後零殺吃雞,撿了個現成的大便宜,成了天地主角,妖族氣不過,才詛咒人族無法修煉?”
向遠腦洞大開,越想越有道理,感覺自己破案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年代和背景都對不上,這裡不是萬年前乾淵界上界天庭的一部分,而是人族尚未成為天地主角之前,妖族稱霸天地時天庭的一部分……”
“不愧是天宗之主燕懸河,收藏品真有分量。”
向遠嘖嘖稱奇,這座殿宇中隱藏的秘密,遠比他想象中更具考古價值,那些被歲月掩埋的真相,正在一點點浮出水麵。
看完壁畫,他腳下輕點,身形如一片落葉飄然而動,看似輕盈,實則快若閃電,幾個呼吸便穿過了長長廊道,抵達殿宇儘頭。
一座巨大廣場映入眼簾,破碎的地麵不必多言,廣場上空的天幕頗有講究,值得說道一二。
那是一片殘破的星空,原本的璀璨星辰,如今黯淡無光,許多星辰甚至已經碎裂,化作無數碎片懸浮在空中。星幕中央那道巨大的裂痕格外刺眼,裂痕邊緣參差不齊,人為破壞痕跡明顯,裂痕深處,隱約可見黑暗混沌翻滾不息。
向遠並非丈育修仙,哪怕他在卜算方麵天賦一般,該有的常識還是有的,看得出,這處廣場應為觀星卜天之地,整座殿宇都圍繞此地修建。
他皺眉看了看翻滾的黑暗混沌,必死之地,進去準沒好事。
目光掃過空空蕩蕩的廣場,最終停留在中央位置的一座祭壇上。祭壇與周圍殘破的景象格格不入,通體由瑩白玉石打造,表麵光滑如鏡,流動淡淡符文靈光。
向遠身形一閃,飄然落至祭壇前,見熟悉的文字,下意識念出聲:“後世馮氏子孫,可持祖脈之血和家主印記開啟此門……”
話到一半,向遠嘴角便是一抽,家主印記就在他身上,和祭台中央的凹槽完美契合。
但馮氏祖脈之血,他這個假冒的三少爺上哪去找,早說開啟機緣要老馮家的血,剛剛下墓的時候,他綁也要把兩個廢物兄長綁進來。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一個不留神,又被‘馮駕鶴’護在了身前。
這些天殺的守靈派傳人,倒鬥的經驗真沒得說!
向遠四下望去,空無一人,閉目也未曾感知有生人氣息泄露,看向破碎懸浮的星空:“彆躲了,出來吧,我既有馮氏之血,又有家主印記,你一個通幽期宗師,此時就該強取。”
一片寂靜,半點氣息也無。
向遠冷笑一聲,握住家主印記在手中掂了掂:“適才我放慢腳步,算算時間,王氏的通幽期宗師即刻便至,此時不取,等人來了,你想取可就難了。”
依舊是無人說話。
向遠也不著急,反正他沒有馮氏之血,急也沒用。
耗唄,看誰耗得過誰,待會兒誰先說話,誰孫子!
“小三,馮氏之物當為馮氏所有,你有些過於謹慎了。”
‘馮駕鶴’的聲音傳出,他似乎掌握了遁地一類的法門,身軀從一顆破碎的星體中緩緩浮出,慈眉善目道:“莫要誤會,老夫非是假冒,埋伏在此,是準備打王氏的天塹劍主一個措手不及。”
孫子說話了!
向遠眉頭一挑,一手握劍,一手扣住家主印記:“好一個守靈派邪魔,藏頭露尾,事到如今還不以真麵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