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邪心懷正氣,威武不能屈,一番慷慨陳詞,閃耀人性光輝。
這一刻,他雖長得鷹視狼顧,絕非善類,但在精神上,無疑是碾壓全場的光之巨人。
向遠被撲麵而來的光芒閃得無法直視,倒吸一口涼氣,徹底信了左冷邪是個好人。
蕭秋水更是自慚形穢,忍不住生出了幾分狗腿的羞愧,但很快,這抹羞愧便被他壓下,取而代之的,是智商層麵居高臨下的鄙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硬骨頭隻能換來一時之快,軟骨頭才能活得長久,才能一展心中之誌。
你小子強權麵前不肯低頭,就這還惦記著將黃泉道扶上正道,呸,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懂名門正派啊!
黃泉道有我向大哥在,隻會一沉到底,永遠淪為邪魔歪道!
蕭秋水不屑左冷邪的堅持,視其愚不可及,真正的智者應當懂得審時度勢,懂得如何在逆境中保全自己,比如說他。
左冷邪這般慷慨陳詞的言論,也就嘴上歡快一下,彆說黃泉道了,今天連自己都拯救不了。
“向大哥,對付這種正道中人,不用講什麼江湖道義,並肩子一起上,滅了他。”蕭秋水大聲說道,急於展示忠心,把剛剛仰臥起坐的差評補回來。
效果相當糟糕,話音落下,不僅玄寂禪師、紫陽道長對他怒目而視,就連向遠也投來了鄙夷的眼神。
“拖到邊上,往死裡打。”向遠嫌棄擺擺手。
“您就看……等會兒,你們倆拖我乾什麼?”
蕭秋水一步上前,還沒反應過來,被玄寂、紫陽一左一右按住臂膀,氣勢洶洶拖到了一旁。
“你們抓錯人了,左冷邪在那邊!”
“冤枉啊,我不是好人……”
“我為向大哥流過血,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
左冷邪一臉懵逼看著被按在地上暴打的蕭秋水,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皺眉道:“姓向的,收起你的假仁假義,左某說了,今日便是身死魂滅也絕不向你低頭。”
“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一種可能,和你一樣,我也是個好人。”
向遠目光幽幽,雖然但是,左冷邪這張臉實在太出戲了,和他並稱好人,感覺顏值都被拉低了。
左冷邪先是一愣,而後直接笑出聲:“你這個老魔頭也有臉自稱好人?你要是好人,左某這顆腦袋摘下來給你當球踢!”
行吧,你非要,我踢一腳又有何妨,免得你成了言而無信的小人。
向遠眼角抽抽,感慨人心中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穿上硬盤師伯的馬甲行走黃泉道,任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搬動。
他懶得為難左冷邪,直接掉馬:“還是那句話,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並不是靈光老魔,他奪舍失敗,早就走了?”
“不可能!”
“完全有可能。”
向遠聳聳肩:“追殺靈光老魔的是北齊本心道缺心眼道人,他的修為遠在靈光之上,靈光每走一步都在他算計之內,包括敗走後的去處,奪舍的人選。”
“胡說八道,世上豈有如此能掐會算之輩!”
左冷邪冷笑連連:“我不清楚缺心道人的手段,但我勉強能猜出道主的本事,缺心追殺你的時候,道主親自出麵製止,你那時想死都難。”
“很有道理,可如果你換個角度就會發現,當時靈光必死無疑,道主不得不出麵,給了他一個逃走並奪舍失敗的機會。”向遠挑明道。
“啊這……”
角度過於清奇,一下打開了左冷邪的思路,延伸開來,當即汗如雨下。
道主和缺心道人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方便缺心道人行事?
向問天和缺心道人是什麼關係,為何一番算計,全讓他得了好處?
道主既然知道一切,又為何讓向問天成為黃泉左使,他倆又是什麼關係?
“你和玄寂禪師、紫陽道長相識,應該清楚他們的人品性格,圓滑成熟是真,斬妖伏魔之誌也是真,不會因為打不過就屈膝求全。”
向遠繼續說道,加大左冷邪的汗流量:“我曾與他二人降妖伏魔,變換了另一張麵孔,適才顯露手段才被他們認了出來。”
真的假的,我以前也和他倆降妖伏魔,怎麼不見他倆跪我?
左冷邪眉頭直皺,人在現場,親眼目睹,玄寂和紫陽不能叫跪,應該叫五體投地,也就是向問天沒給機會,否則他倆已經捧起臭腳丫子開始舔了。
恕他直言,彆說乾淵界,放眼任何一個世界,隊友關係都不是這樣子的。
“怎麼,你還不信?”
“左某親眼看到你擄掠門中女修……豈能有假?”左冷邪滿頭大汗,太亂了,他已經分不清誰好誰壞了,隻能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那是靈光老魔乾的,和我向問天有什麼關係?”
向遠沒好氣翻翻白眼,無憑無據還親眼所……等會兒,貌似是有這麼一幕,沒記錯的話,他當時救下司馬青煙,以防身份暴露,才在左冷邪麵前演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好色之徒。
可惡,又是演技害得我!
向遠暗道一聲晦氣:“那女子是名門正派的臥底,身份暴露被抓,我不忍他受折磨,將其救下,遇到你時候……怎麼說呢,你這張臉,鬼才知道你是好人,隻能假裝……”
“沒有假裝,你當時摸她屁股了!”左冷邪斷然否定,純路人,不像演的,分明本性使然。
禪兒探頭。
摸哪了?
“聽不懂我說話是吧,我這張正道少俠的臉,混進你們這群歪瓜裂棗之中,若無言行出格,豈不是被你們當成了好人!”向遠大怒,一天天的,隻看到他摸人家屁股,他好的一麵怎麼不看,老實人活該被槍指著是吧!
左冷邪還是不信,因為他從未見過向遠好的一麵。
第一次見麵,小洞天門口,狗男女摟摟抱抱,向問天還邀請他改天一起屠城煉製鬼神。
向遠解釋了半天,見左冷邪便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各種冥頑不靈,索性懶得多說什麼:“你想將黃泉道扶上正道,向某樂見其成,隻要不打擾我和聖女,隨你怎麼折騰。”
“此話當真?”
“拿玄寂禪師和紫陽道長的人頭擔保。”
“……”
……
鏡頭一轉,黃泉道總部。
六大使者立於大門外,因化神期小輩的修為,不配享有座位,故而隻能站著如嘍囉。
對此,嘍囉們並無異議,被向問天是好人這一匪夷所思的消息震驚到無以複加。
不懂就問,如果向問天是好人,哥幾個忙活一圈,究竟圖個啥?
哦,極樂道的思道隱士,南疆妖族的郬緋仙、山君尊祖,在小洞天擊殺了三個邪魔歪道的宗師,黃泉道邁出了降妖伏魔的洗白第一步,並非一點收獲都沒有。
屋內,推杯換盞,杯盤狼藉,向遠一人吃了個稀裡嘩啦。
原本,幾位通幽期宗師都是有座位的,但玄寂、紫陽堅決不肯入座,並表示打小就喜歡站著,他倆不坐,左冷邪也就沒坐。
可憐蕭秋水挨了一頓胖揍,鼻青臉腫扛著蕭峰,跟著站在一旁,連個座位都沒混上。
禪兒沒來湊熱鬨,她身為黃泉道聖女,地位尊貴不凡,該有的架子必須端起來,不適合參與一群臭老爺們的飯局。
於是乎,四個通幽期晚輩站著,一個化神期前輩坐著,四人看向遠一個人在那吃。
哦,還有一個蕭峰,他姑且算躺著的。
提起這個,蕭秋水就一肚子窩火。
好家夥,我們蕭家兄弟累死累活,臉都不要了,還賠了四筆買命錢,打到最後,你們化乾戈為玉帛了?
幾個意思,擱這挖坑騙老實人呢!
蕭秋水越想越氣,傳音自家老弟,嚴重懷疑他倆被左冷邪坑了,姓冷的和姓向的本就是哥倆好,設局引誘他倆入坑,為黃泉道洗白賺取第一桶金。
“嗚嗚嗚————”
不隻四筆買命錢,他還是馮文書!
蕭峰傷得很重,現在還沒恢複語言表達能力,想到傷心事,每每話到嘴邊說不出,便化作眼角的悲傷逆流成河。
見老弟哭得這麼傷心,蕭秋水頗有幾分不忍,尋思著不能就他們哥倆倒黴,必須拉一個墊背的,點頭哈腰上前:“向大哥,不瞞您說,打一開始,我就知道您是個好人,今天黃泉道內部解開了誤會,未來必有一飛衝天,成為名門正道頂梁柱的大作為。”
“放。”
“不瞞向大哥,小弟知道有這麼一個江湖敗類,不,魔道巨擘,說此獠貪花好色、奸淫擄掠都是誇他,堪稱惡貫滿盈、喪儘天良、無惡不作……”蕭秋水義憤填膺,巴拉巴拉數落罪狀。
“嗚嗚嗚————”
兄弟多年,蕭秋水一撅屁股,蕭峰就知道他想乾啥了,急得嗚嗚出聲,兩腿亂蹬讓大哥彆說了。
已經很慘了,可不能再給向問天/馮文書送錢了!
還有,要死自己上,血彆濺我身上!
“向大哥你看,我兄弟被欺負的,我還沒提名字呢,他就急成這樣了。”蕭秋水默默點讚,自家老弟的演技又有精進,這波配合簡直默契。
向遠:(一`一
怎麼說呢,老蕭家固然不當人,但做生意是真的敞亮,追著往他懷裡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