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油燈的光暈在石壁上暈染出淺黃光斑，秦長生蹲在祭壇邊緣的青磚上，指尖摩挲著磚縫裡凝結的白色晶粒。這些細小的晶體在昏暗光線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像是某種鹽類在漫長歲月中析出的痕跡。他想起三天前在休息區遇到的青花瓷旗袍np曾說過“錢塘江底的鹽晶能腐蝕山海獸的鱗甲。“
“董煥，把火折子往左移些。“他聲音很輕，生怕驚醒了沉睡千年的塵埃。董煥聞言調整了下手中那個青銅管狀物，暗青色的管身上蝕刻著波浪紋——這是他們在休息區用200積分兌換的鮫人脂火折子。燃燒時會散發淡淡的海腥味，兌換清單記載這是用南海鮫人脂肪混合硝石製成的特殊燃料。
火光斜斜照在祭壇中央的青銅方鼎上，鼎身饕餮紋的凹陷處積著薄灰，三足底部卻異常乾淨。秦長生注意到鼎足周圍散落著幾片指甲蓋大小的青銅碎屑，邊緣還帶著新鮮的斷口。這尊重逾千斤的禮器顯然在近期被人挪動過，而且移動者手法相當粗暴。
小耳朵用短刀鞘敲了敲石階，空腔聲在寂靜中蕩開漣漪。“底下是空的。“他扯動嘴角露出冷笑，刀尖沿著石縫遊走，“要我說直接撬開“他手中的短刀是休息區限量品，刀刃上淬著暗綠色的毒液，刀柄纏著人皮繩。秦長生記得為了這把“碧鱗“，他們付出了整整800積分。
“等等。“麵癱臉突然按住他手腕。這個總沉默寡言的男人左手腕纏著繃帶，那是三天前在休息區遭遇屍傀群時留下的傷。當時他們用最後50積分換了包止血粉，現在繃帶上還滲著淡綠色藥漬。麵癱臉的瞳孔微微收縮，目光釘在鼎耳內側某處——那裡有道細微的劃痕，像是金屬與硬物摩擦留下的新傷。
秦長生直起身時聽見自己骨節發出輕響。他繞著方鼎緩步行走，衣擺掃過地麵帶起細小塵埃。當轉到背光麵時，忽然發現鼎腹處有一片暗色汙漬，湊近細看竟是乾涸的血跡，邊緣還粘著幾根灰白色絨毛。那些絨毛在火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讓他想起結界外那些遊蕩的朏朏獸。
“三天之內。“他撚著絨毛輕聲判斷，“有人在這裡進行過血祭。“話音未落，董煥突然打了個寒顫，火折子險些脫手。躍動的火光將眾人影子投在穹頂上，扭曲如鬼魅起舞。秦長生注意到董煥後頸處浮現出淡金色的鱗片狀紋路——這是三天前沾染了蜃龍之血的副作用。
麵癱臉從懷中掏出個皮質水囊，將清水緩緩傾倒在血跡周圍。水麵泛起細密氣泡，竟發出輕微的嘶嘶聲。“酸性殘留。“他蘸取液體在指尖揉搓，皮膚表麵立刻泛起白霜，“不是人血。“這個水囊是他們在休息區用150積分換的“無底囊“，據說能裝下一整個西湖的水。
陰冷的風不知從何處鑽進來，穿過青銅鼎的鏤空紋飾，發出嗚咽般的哨音。秦長生伸手探入鼎內，在鏽跡斑駁的內壁上摸到幾處凸起。當他觸碰到第三個凸點時，某種機括啟動的震動從掌心傳來，那感覺就像摸到了活物的心臟。
“退後！“
石階突然向兩側裂開，露出個三尺見方的地窖。腐朽的黴味混著檀香氣湧上來，嗆得董煥連連咳嗽。小耳朵將最後一支火折子綁在箭矢上射入地窖，青銅箭簇與岩石碰撞迸出火星——這是他們在休息區用300積分換的破甲箭，箭杆上還刻著“吳山居製“的篆文標記。搖曳的光影中可見層層疊疊的龜甲堆積如山，每片甲殼上都刻滿與石門相同的甲骨文。
秦長生正要俯身查看，耳畔突然響起墨墨的尖嘯。那波動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仿佛有無數根銀針在刺紮太陽穴。他踉蹌著扶住鼎耳，冷汗順著下頜滴落在龜甲上，竟在接觸瞬間蒸騰成淡青色霧氣。這讓他想起在休息區古籍部看到的那本《良渚巫覡考》，書中提到“以汗為媒，可通幽冥“。
“長生哥！“董煥慌忙攙住他胳膊，卻被猛地甩開。秦長生瞳孔中泛起詭異的銀芒，指尖不受控地在龜甲上快速遊走，刻畫出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符號。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整個地窖突然亮起幽藍熒光，所有龜甲上的文字如同活過來般開始蠕動重組。那些甲骨文像黑色的蝌蚪在藍光中遊動，漸漸彙聚成一條首尾相銜的蛇形圖案。
麵癱臉突然抽出短刃劃破掌心，將血滴在最近的龜甲上。血液在甲骨表麵蜿蜒成細線，最終彙聚成三個扭曲的符號。“解封代價“他沙啞的嗓音像是砂紙摩擦青磚，“祭品必須“秦長生注意到他的血在龜甲上呈現出詭異的銀白色，這顯然不是正常人類的血液特征。
小耳朵的刀已經架在秦長生頸側，眼中閃著危險的寒光“說清楚，什麼代價？“董煥撲過來要阻攔，卻被麵癱臉反剪雙臂按在石階上。青銅鼎忽然發出嗡鳴，鼎腹的血跡開始詭異地蠕動，漸漸浮現出模糊的人麵輪廓。那張臉的五官不斷變化，時而像董煥，時而像小耳朵，最後定格成秦長生自己的麵容。
秦長生在劇痛中勉強保持清明，他看到墨墨的虛影在龜甲上方盤旋，每片鱗甲都在剝落，露出底下猩紅的血肉。那些飄落的鱗片化作金色粉塵，在地窖中央聚成個模糊的嬰孩形狀。嬰孩的臍帶連接著墨墨的殘軀，另一端卻消失在虛空之中。這景象讓他想起在休息區地宮看到的壁畫，上麵描繪著“龍子借腹“的禁忌之術。
“不是祭品“他艱難地擠出話語，“是臍帶“喉嚨突然被無形力量扼住，墨墨的尖嘯化為實質化的音波，震得石階簌簌落灰。麵癱臉突然鬆開董煥，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的黑色刺青——那赫然是縮小版的良渚守護獸圖騰，此刻正在皮下緩緩蠕動，仿佛要破體而出。
地窖的熒光驟然轉為血紅。
堆積如山的龜甲開始顫動，甲骨文掙脫載體懸浮空中，像無數黑蝶繞著墨墨的虛影盤旋。嬰孩形狀的金粉突然睜開雙目，瞳孔是兩團躍動的蒼藍火焰。秦長生感覺懷中的玉琮開始發燙，那是他們在休息區用1000積分換來的關鍵道具，此刻正在散發出與嬰孩眼中火焰同頻的波動。
小耳朵的刀鋒在秦長生頸側壓出血線“老子最後問一次，怎麼停下這鬼東西！“他的刀尖沾上了秦長生的血，那些血珠竟在刀麵上凝結成細小的甲骨文字。秦長生突然意識到，小耳朵的刀或許根本不是淬毒，而是用某種更古老的方式鍛造的。
劇痛中的秦長生卻露出恍然神色，他顫抖的指尖指向麵癱臉的刺青“你才是祭品“話音未落，麵癱心口的圖騰突然裂開表皮，鑽出條生著人麵的青鱗蛇。那蛇額間嵌著塊玉琮碎片，正是秦長生在休息區見過的那件被標價5000積分的禁忌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