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生的軍靴陷入腐殖質堆積的泥潭,拔出時發出令人不適的粘膩聲響。沼澤上漂浮的磷火突然集體熄滅,某種比夜色更濃稠的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
“後退!“董煥突然抓住他的戰術背心,兩人仰麵跌入泥漿的瞬間,三根青銅色的觸須破水而出。那些布滿甲骨文刻痕的條狀物擦著秦長生的鼻尖掠過,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泥漿突然沸騰起來,數不清的青銅器物碎片從沼澤底部浮出。秦長生看到半截青銅爵在泥漿中旋轉,爵耳上的饕餮紋正滲出黑色液體。當那些液體滴落在青銅觸須上,甲骨文突然亮起血紅色的微光。
“這些是活的青銅器!“董煥的軍刀砍在觸須上迸出火星,“它們在吸收黑液進化!“話音未落,最近的青銅簋殘片突然變形,邊緣生出鋸齒狀的青銅利齒。
秦長生摸出辟邪匕劃向觸須,青銅與青銅相撞發出鐘磬般的嗡鳴。龜甲在戰術包裡突然發燙,那些觸須上的甲骨文竟與龜甲產生共鳴,所有青銅殘片同時轉向他們所在的位置。
“西北方向三百步!“董煥突然指向沼澤深處。借著觸須的紅光,隱約可見黑色石像矗立在泥潭中央,巨獸造型的石像口中噴湧的毒霧正在腐蝕周圍的蘆葦。
兩人踩著不斷浮沉的青銅殘片躍向石像。秦長生的指尖觸到石像基座的瞬間,地麵突然劇烈震動。沼澤深處升起小山般的陰影,青銅色的獨角刺破水麵,獨角表麵密布的甲骨文正在汲取沼澤中的黑液。
“兕(sì)!“秦長生認出《山海經》記載的類犀牛異獸。這頭巨獸的青銅角突然發出蜂鳴,方圓十裡的泥漿全部懸浮空中,形成千萬支淬毒的青銅箭矢。
董煥將軍刀插進石像縫隙穩住身形:“它的防護層在獨角根部!“秦長生看到巨獸脖頸處流轉的青銅微光,那些液態金屬般的物質正沿著甲骨文的紋路循環流動。
辟邪匕突然自行飛向石像口中的毒霧,刀柄上的雲雷紋與毒霧中的甲骨文產生反應。秦長生福至心靈,將龜甲按在石像基座的凹槽處。青銅獨角的光芒突然紊亂,防護層出現蛛網狀的裂痕。
“就是現在!“董煥甩出鉤鎖纏住獨角,借力蕩向巨獸的視覺盲區。秦長生踩著懸浮的青銅箭躍起,辟邪匕精準刺入防護層的核心紋路。龜甲上的甲骨文順著匕首注入巨獸體內,那些流動的青銅液體突然凝固成脆弱的結晶。
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獨角上的甲骨文逐個熄滅。石像口中的毒霧卻在此刻暴動,化作巨蟒般的黑潮撲向得手的二人。千鈞一發之際,插在毒霧中的辟邪匕突然發出龍吟,刀身浮現的甲骨文竟將毒霧反向吸入石像內部。
崩塌的青銅獨角墜入沼澤,激起滔天黑浪。秦長生抓住董煥滾進石像底座突然出現的暗道,頭頂傳來巨石閉合的轟鳴。黑暗中,他們聽見毒霧在青銅管道裡流動的聲響,仿佛整座石像都是某種精密的毒液循環係統。
暗道牆壁突然亮起微光,那些發光的甲骨文組成箭頭指向深處。秦長生摸到牆麵的刻痕,指尖傳來熟悉的灼燒感——這些文字與龜甲上的記載同源,卻多了些令人不安的扭曲筆畫。
“我們可能闖進了青銅文明的能量核心。“董煥的戰術手電照亮前方岔路口,三條通道分彆標注著“祭“、“葬“、“蝕“的甲骨文。幽藍的磷火在“蝕“字通道口詭異地跳動,仿佛在引誘他們走向某個早已設好的陷阱。
“你給我點時間,我得好好想想。”秦長生閉上眼企圖感應墨墨的方位,但那種羈絆總是若有若無,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走右邊這個通道吧。”秦長生下了決定。
那團幽藍色的磷火總是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雖然墨墨並不是藍色的,但秦長生就是覺得應該是這邊。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墨墨的身形吞噬著周遭的光芒,每一抹黑色的光亮都彰顯著這個山海獸的強大。
董煥拍了拍秦長生:“情況不對,好像有人來過。”
秦長生默默點頭,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周圍異動四起,藏在暗處的人衝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看樣子是你們沒辦法叫醒墨墨,才等到現在埋伏我是吧”
秦長生的血珠在青銅地麵上濺出放射狀紋路。埋伏者中走出個戴青銅儺麵的男人,手中骨笛抵住墨墨眉心:“把龜甲交出來,否則讓你們的血喂飽蝕鼎。“
董煥突然甩出軍刀斬向左側火把,爆燃的磷火瞬間引燃某人衣袖。混亂中秦長生翻身滾向石壁,指尖觸到那些扭曲的甲骨文刻痕——灼燒感與龜甲的共鳴仍在,但多了針刺般的警告意味。
“彆碰牆麵!“董煥扯住他後領,“這些字在吸食生命力!“戰術手電掃過之處,青銅刻痕裡果然有暗紅液體流動。某個埋伏者不慎靠牆,瞬間被抽成乾屍,牆麵的“蝕“字隨之亮起一分。
墨墨突然發出低頻嘶吼,周身黑霧凝成甲骨文鎖鏈。儺麵人狂笑著晃動骨笛:“沒想到吧?你們養的寶貝早就被蝕鼎標記了。“他掀開衣襟露出胸口——皮膚下蠕動的青銅脈絡竟與墨墨鱗片紋路完全一致。
秦長生摸到戰術包裡發燙的龜甲,那些曾被酸液腐蝕的裂紋正在滲出黑液。當黑液滴在辟邪匕的雲雷紋上,匕首突然發出與青銅觸須戰鬥時相同的嗡鳴。
“賭一把。“他猛地將龜甲拍向牆麵,青銅刻痕如同被驚擾的蛇群劇烈扭動。儺麵人臉色驟變:“你竟敢用殷商巫祝的手段...“話音未落,整麵牆的甲骨文突然脫離青銅表麵,在空中組成《山海經》中關於兕的記載。
墨墨的瞳孔突然恢複清明,黑霧鎖鏈調轉方向纏住儺麵人。董煥趁機甩出鉤鎖套住骨笛,秦長生飛身撲向墨墨脖頸——那裡不知何時多了枚青銅釘,釘帽上的饕餮紋正與龜甲產生共振。
“忍著點!“他握住發燙的辟邪匕猛刺青銅釘。墨墨發出痛苦咆哮,濺出的黑血竟在半空化作甲骨文暴雨。儺麵人突然掙脫鎖鏈,胸口的青銅脈絡暴漲成觸須刺來。
董煥的***在此時引爆,氣浪掀翻三名埋伏者。秦長生趁機拔出青銅釘,墨墨的利爪瞬間撕碎兩根觸須。儺麵人慘叫後退,胸口的青銅器官暴露在外——那竟是微縮版的蝕鼎造型,鼎內黑液正在沸騰。
“原來你才是蝕鼎的活體容器!“秦長生將青銅釘擲向小鼎,墨墨的尾尖同時掃中儺麵人膝蓋。骨笛脫手的瞬間,所有埋伏者突然僵直倒地,他們後背的青銅紋身全部流向儺麵人。
通道深處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標注“蝕“字的洞口開始滲出毒霧。墨墨突然叼住兩人衣領騰空而起,利爪在牆麵擦出連串火星。在他們原地的位置,青銅地麵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翻湧的黑液池。
“不能讓他接觸主鼎!“董煥朝儺麵人連續射擊,但子彈都被青銅觸須彈飛。秦長生發現龜甲上的裂紋正組成箭頭形狀,指引向黑液池中央的凸起物。
墨墨突然噴出黑霧籠罩全場,秦長生在能見度歸零前看到儺麵人跳進了黑液。當霧氣被青銅牆吸收,池中赫然立著三足方鼎,鼎耳上的夔龍紋正將黑液轉化為毒霧。儺麵人半身融入鼎中,僅剩的頭顱發出非人嘶吼!
秦長生當機立斷吼出一聲:
“墨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