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花海在月色下泛起珍珠般的熒光,蔣龍借著整理披風的動作按住左肩胛骨,那裡遊走的鱗紋正將灼痛滲入骨髓。
北瑤踮腳替他係銀絲絛時,突然用鼻尖蹭了蹭他頸側:“你聞起來像被雷劈過的鐵樺木。”
“總比某些人身上沾著糖霜強。”蔣龍笑著彈落她發間沾到的桂花蜜,指腹掠過少女耳垂時,藏在袖中的腕脈突然刺痛——三日前滲入血脈的灰白蛇紋正在皮下扭動。
山門外傳來十二聲玉磬鳴響,二十八星宿陣殘留的靈力在結界外激蕩出漣漪。
北瑤剛要轉身就被扯住披帛,青年沾著冰藍血漬的指尖在她掌心畫了個逆北鬥:“待會要是有人問起星圖滲血的事……”
“就說你偷喝我埋在月桂樹下的醉仙釀遭了反噬?”少女揚起下巴,腰間綴著的青銅鈴鐺突然無風自鳴。
她沒看見蔣龍背在身後的左手正掐著巽字訣,將滲入地脈的星圖殘紋悄悄收回腳踝。
九重雲階下三百修士齊齊躬身,最前排的紫袍老者捧著的鎏金爐突然騰起靛青火焰。
蔣龍瞳孔微縮,那火焰裡躍動的分明是三天前被他斬滅的蠱雕殘魂。
當星主踩著火焰幻化的蓮花緩步走來時,他頸側尚未消退的蛇紋突然開始啃噬靈力。
“蔣小友可知,昨夜熒惑守心的異象讓三千洞府靈泉倒流?”星主廣袖翻飛間,鎏金爐裡突然飄出帶著血腥味的星屑,“重塑法則原是功德無量,隻是這漫天星鬥總要有人幫著鎮守……”
北瑤突然嗤笑出聲,指尖纏繞的星輝凝成半透明小蛇:“老爺爺您袖口沾著的饕餮涎水還沒擦乾淨呢。”蔣龍及時按住她發間蠢蠢欲動的鳳頭釵,掌心靈紋閃過時,恰巧映出星主眉心轉瞬即逝的裂痕。
七道試探性的靈力同時纏上蔣龍衣擺,他借著轉身斟茶的動作抖落兩片琉璃花瓣。
當淺青色茶湯注入冰裂紋茶盞的刹那,十二宗門旗幡上的圖騰竟同時發出悲鳴——這是他能看穿所有靈力破綻的“洞虛之瞳”在生效。
“諸位不妨直說。”蔣龍屈指輕叩案幾,案上星圖突然化作遊動的銀河,“是要分走二十八星宿陣的三成靈力?還是想給自家後山添條龍脈?”他說著突然按住突然痙攣的右膝,那裡新生的鱗片正在蠶食他的痛覺。
玄衣劍修猛地拍碎玉案:“少裝糊塗!我們要的是能操控天地法則的秘……”話音未落,他佩劍上的螭龍紋突然活過來咬住自己尾巴。
眾人這才發現整座琉璃台都浸在蔣龍提前布下的逆轉陣裡,連飛過的靈蝶都在翅尖凝出倒懸的卦象。
北瑤突然拽著蔣龍往後疾退三步,他們原先站立處的地麵正滲出青銅色霧靄。
星主撫掌大笑,鎏金爐裡飛出九枚帶齒的銅錢:“小友可知當年女媧補天時,最先墜落的那塊五彩石上刻著什麼?正是你背上正在吞噬星圖的蛇紋啊。”
蔣龍感覺鎖骨處的灼痛突然蔓延到心脈,麵上卻笑得愈發肆意:“前輩說笑了,這不過是前日被北瑤的蠱蟲咬……”他藏在袖中的左手突然結了個坤字印,將即將潰散的星圖重新釘入地脈,卻沒注意到自己垂落的發梢正漸漸染上霜色。
當六十四盞拘靈燈同時在雲端亮起時,北瑤突然將額頭貼上蔣龍後背。
少女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脊背遊動的星紋,竟讓即將暴走的靈力突然溫順如溪流。
蔣龍正要開口,喉間突然湧上帶著冰碴的血腥味——那些灰白蛇紋正在吞噬他強行壓製的舊傷。
“其實很簡單。”星主突然割破手腕,血珠在半空凝成困龍索的形態,“小友隻需讓老夫取三滴心頭……”
驚雷突然劈碎西北角的陣旗,漫天星輝如瀑墜落。
蔣龍在強光中眯起眼睛,看到靈曉慣用的翡翠算珠正在雲層裡若隱若現。
他咽下喉間凍結的血塊,任由北瑤假借整理衣襟的動作將續命蠱渡入他心口,袖中五指卻悄悄捏碎了能召喚某人的鱗玉。
琉璃花海突然卷起細碎的熒光旋風,靈曉的翡翠算珠撞碎第八盞拘靈燈時,蔣龍右膝的鱗片恰好褪到腳踝。
星主指尖的困龍索被算珠迸濺的靈火灼出焦痕,眾人這才發現整片花海的琉璃瓣都朝著靈曉的方向低垂——那是天地法則對至純靈體的天然臣服。
“諸位可還記得三百年前西海龍脈枯竭時,是誰熔了本命法器補地竅?“靈曉撚著崩斷的算珠緩步走來,月白衣擺掃過處,星主鎏金爐裡的靛青火焰突然變成柔和的鵝黃色。
他腰間綴著的青銅羅盤突然射出一道虛影,竟是當年蔣龍在蝕骨淵替七十二洞修士擋下天雷的影像。
北瑤趁機拽了拽蔣龍染霜的鬢發,將續命蠱分泌的暖霧悄悄渡入他耳後。
少女指尖擦過他頸側暴起的蛇紋時,突然用犬齒咬破舌尖,混著桂花蜜的血珠精準墜入蔣龍袖中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