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嬌替她換好衣服後打開房門“哥,好了。”
淩淵一把薅開她快速走到床邊,全然沒有發現宋嬌已經雙目泛紅,鼻翼翕動,眼眶裡的淚水惶惶欲墜。
淩淵將宋嬌解下放在鬥櫃上的刀鞘拿了過來,把匕首收了進去。
小心翼翼的掀開她左手的衣袖,一道三寸餘長的疤痕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為了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乾男孩,義無反顧跳進甘蘆井時所留下的傷疤。
一幕幕遙遠卻無比清晰的回憶從心底湧上來。
十年前
在澤江縣城附近的一個小村莊裡,住著一個男孩。
那個男孩沒有父親,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又因生來便與彆人不同,被世人視為異類,視為不祥,母子兩個受儘欺淩。
母親因為貌美惹來了一個男人的殷勤,那個男人多次上門要求帶她回去,信誓旦旦會娶她為妻,母親不為所動。
直到男人立下毒誓,會待她這個被世人唾棄的孩子為親生,並用儘全力保護他不再被欺負時。
她答應了,她跟了他。
直到跟著男人回了家,她才知道這個人家裡早已有數名妻妾,但是卻並沒有孩子,她奢望著這個人能履行諾言真的能儘力保護這個孩子。
但令她想不到的是,這個男人在對她的新鮮感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就對其它妻妾因嫉妒而欺淩迫害她的情況不聞不問。
而對這個孩子,更是厭惡至極,動輒拳打腳踢,嫌他像個影子一樣時時刻刻跟在母親身邊,不肯離開,從而影響了自己的興致……
直到有一天,男人又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年輕妖嬈的女子,母子倆的處境更加艱難了。
男人嫌母親不懂情趣,不懂迎合,一味的假裝矜持……
辱罵她“自己不知道跟誰苟合,生了個野種卻還要扮演貞潔烈女,啊呸!”
那日男人喝醉酒推門進屋將男孩打了個半死以後,當著他的麵對他母親百般淩辱,無所不用其極,母親在遍體鱗傷的情況下選擇了上吊自儘。
他被男子和他的妻妾趕了出來,母親的死讓他徹底絕望了。
他失去了庇護,他無處容身,他被人逼迫,被人驅趕,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跳進了井裡。
世人都惡,弱小的他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他選擇隨母親而去。
而甘蘆井的井水,是澤江城的人最愛喝的水,他要死在裡麵,讓自己屍體將這井水徹底汙染。
這是小小的他,對這個世界唯一能做的,微弱的反抗和報複。
在場的人個個冷眼旁觀,沒有一個伸出援手拉他一把,更有甚者還在拍手稱快。
“這個孩子就是不祥之物,不死的話會給大家帶來災難。”
“就是,也不知道怎麼生出個這樣的孩子,肯定是遇到怪物中了什麼邪。”
“等他死了再撈出來扔亂葬崗去!”
……
他在井底一邊痛苦又恐懼的掙紮,一邊聽著井邊傳下來的惡言惡語,他知道今天必死無疑了。
但是他並沒有死,他碰上了拎著兩隻小水桶來打水的小姑娘。
“三姑娘,今天就彆打水了吧,裡麵掉進去個人。”
小姑娘瞪著大眼睛問“有人掉進去了為什麼不救?”
“這個人不能救,他活著會給大家帶來災難的。”
小姑娘不解地問“人人都見死不救,才是我們的災難吧?”
說完拉著井繩一躍而下。
“哎,三姑娘……”
“哎呀這個孩子怎麼這麼不要命的!”
“快快快,快把她拉上來,她可是蘇閣老的孫女!”
男孩隻覺得一根繩子穿過自己腰間後又被一雙小手打了個結,然後就聽到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快拉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