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頂部的桁架突然開始震顫,懸掛的十二組Par燈在聲浪中搖晃成鐘擺。劉鵬的皮靴後跟重重磕在效果器開關上,失真音色瞬間撕裂空氣。
“不再相信——"陳墨突然拿起麥克風,另一隻手將話筒架舉到半空中。
“相信什麼道理!”現場觀眾竟然異口同聲的唱了出來,他們還隻是聽了一遍副歌,但就是都記住了!
陳墨已經很久沒有放肆的唱歌了,台下站著呐喊的觀眾,聲浪一浪接著一浪。
導播間瞬間沸騰,路聰差點把對講機塞進嘴裡:“五號機抓劉鵬表情!快!”
劉鵬此刻的表情確實值得特寫——他瞪大的眼睛裡倒映著漫天飛舞的彩帶,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向上抽搐。
這個曾經為了省錢不肯打車,徒步在淩晨走了三個多小時回家的男人,這個曾經做過理發師,送過外賣的男人,這個曾經居無定所住在地下室的男人,此刻正站在他做夢都想站在的舞台上。
當陳墨嘶吼著“現在不是曾經的我”轉身時,劉鵬突然想起在認識陳墨後的種種,一幕幕畫麵在眼前飛逝而過。
對,他現在已經不是曾經的自己。
不是那個半夜回家連出租車都舍不得打的自己。
不是那個需要白天送外賣,補貼樂隊的自己。
不是那個一上台就畏首畏尾怕觀眾不喜歡的自己。
也不再是那個為沒有演出而發愁的自己!
“曾感到過寂寞,也曾被彆人冷落
卻從未有感覺,我無地自容!”
觀眾徹底瘋了。
連樂隊席也瘋了。
三十支樂隊,所有樂手,全都站了起來。
有人脫了衣服在頭頂掄了起來,有的單腳踩在了矮桌上,有跟著鼓點在過道上瘋狂振臂呐喊的。
觀眾席甚至有一個年輕男孩,把上衣全脫了,露出了白花花的上半身,後背用熒光塗料寫著"黑熊牛逼",此刻正在安檢人員的追逐下繞著環形場地狂奔。
亂了。
徹底亂了。
此刻隻有攝像師穩得一批,他們像一個個旁觀者,要把所有的鏡頭都記錄下來。
說不定以後都能用得上。
金丫頭樂隊主唱萬盛手裡節目品牌方的易拉罐飲料終於爆開,碳酸飲料噴濺在他的皮褲上。
他身後,幾分鐘前還在嘲笑黑熊樂隊的樂手突然站起來跟著一起喊:“黑熊牛逼!”
舞台右側的攝影指導扯開領帶,把價值不菲的攝像機架在肩上衝進人群,鏡頭裡全是扭曲變形的狂歡麵孔。
扛著攝像機跑進人群的攝像師並不知道,在鏡頭外,他又被上方其他機位的攝像機記錄了下來。
陳墨想過在樂隊的夏天這樣的舞台唱《無地自容》會有瘋狂的,爆炸的場麵。
但他還是小看了舞台下方的樂迷,小看了開放的場地,小看了《無地自容》的魅力給所有人帶來的衝擊。
他很久沒有這麼瘋狂了。
那就,儘情的享受吧!
陳墨的吉他背帶在某個劇烈甩頭動作中滑落,他順勢將琴身抵在胯部。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卡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