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雖然不懂武學,但他懂人情世故啊!
一個丞相門房都敢收白銀2000兩,丞相該收了多少?
一個小道童都能打死雪山狼王,國師該有多強?
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回旋鏢,至少在國師身上,是這樣的。
“快,進宮麵聖...”
李丞相剛要起身,忽然又神色一冷,坐了回去。
若是三十年前,跟著大端太祖打天下的時候,他一定會立刻進宮,哪怕說不上任何有用的東西,也要嘮上幾句。
雪山狼王身死,極限武者死亡,這是十年內的第一起,十二年內的第二起。
天下大勢肯定會變幻...
而這變幻裡,充滿了無限遐想的可能。
但是,他已經很老了,老到不再熱血,歲月磨去了他的棱角,給他留下了一雙對局勢洞若觀火的眼睛...
不需要旁人提醒,李自己給自己澆了一盆冷水,
“我大端,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了。”
而他此刻,最需要做的,不是去進宮,更不是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而是考慮,在這連鎖反應之中,大端該如何自保,以及...若國師真的擺平天下,他又該給陛下留下怎樣一個朝堂。
當國師把大端的敵人都殺死之後,丞相自己,會不會成為大端下一個敵人?
俗話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朝無外患,必有內亂。
國師能平近憂,解外患,他李丞相就該遠慮,就該鎮內亂!
若國師失敗了...
我大端已經不在,和他一介書生有什麼關係?
李丞相想明白這一切,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帶著幾分無賴的灑脫,
“筆墨伺候。”
老仆供上筆墨,李丞相提筆,開始寫奏折,不出意外的話,會是他人生最後一份奏折。
黑墨落在淡黃紙張上,光是前幾個字,就刺痛了老仆的眼:
“臣有罪....”
李丞相在一張奏折上,寫下了他一生為官的罪過,有官官相護,有欺上瞞下,有先斬後奏...
有些罪過不足為道,有些罪過單獨拎出來,就夠他夷滅九族。
而隻要是個明眼人就能看出來,李丞相犯下的大部分罪過,都是為了朝局的穩定。
太祖暴斃,太後垂簾聽政,天子年幼...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但話雖如此,一旦過了非常時期,事後再看這些事,難免讓人多想些什麼。
這天下,到底是大端皇帝的,還是李丞相的?
君權、相權,到底誰更大?
老仆不懂朝事,隻懂殺伐,但他還是從李丞相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東西。
他看出來...對方在磨刀,磨一把快刀,一把能把滿朝文武殺的人頭滾滾的快刀!
當這把刀磨好之後,李丞相會把刀遞給當今聖上。
而死在這把刀下第一個人,不會是彆人,就是他李丞相!
老仆默默退出了房間,像是什麼都沒看見,就像李丞相沒有追究他擅闖內屋的事一樣。
不過,老仆在丞相府內罕見地閒逛了起來。
他是臨限武者,距離極限武者隻有半步,常年久居帝都,人間香火最濃鬱的地方,也是靠近皇氣最近的地方。
香火、皇氣,這些凡夫俗子眼裡虛無縹緲的東西,在老仆眼裡,其實也是虛無縹緲的。
隻不過,大端太祖暴斃之後,他能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些東西在緩緩消散。
隻不過最近,那些東西似乎又回來了。
是國師麼?
還是...跟在國師身旁的小道童?
不管怎麼說,這些東西回來之後,老仆覺得困住自己多年的門檻,有了一點點鬆動的跡象。
既然如此,他若是邁出那一步,天大地大,何處不可去?
到那時...彆說在亂局之中護住李丞相,就算是護住他的九族,又有何難?
站在正院裡,看著萬兩黃金,又看著兩旁寒冬之中的枯樹,死寂之下蘊藏生機,老仆隻覺得清風拂麵...
下一刻,一陣清風刮來,滿堂梨花盛開。
大端,又多了一位極限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