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
“他是誰!?”
徐謔的聲音落下,驟然間,審訊室一片安靜。
在之前,他們便懷疑死者王偉可能認識對方。
首先是日記,人是不會無理由的記住另一個路人,而日記,在第一麵時,王偉便產生了些許感應。
接著,在第二頁,對方隻是看到了五官長相,就立馬意識到了對方是個鬼。
很怪很怪。
怪到王超這個查案外的人都意識到了!
為什麼?
還是收集信息來解釋。
舉個例子,現在你的麵前站著一個人,你知道這人是誰?你知道這人叫什麼?職業又是什麼?
說實話不知道,因為單純站著一個人這個概念很純粹,沒有其餘信息。
現在,再給這個人添加一個性彆,這是個女性,接著,再添加一個呆頭呆腦的性格。
是不是稍微有點概念了?
繼續添加,加一個喜歡做甜品,喜歡投喂,半夜鑽被窩
是的,當信息足夠的時候,即便不說對方的名字也能知道對方是誰。
而‘收集信息’這個過程最基礎就是交流!
死者王偉能一眼知道對方是個鬼,必然在某些時刻,通過交流收集到了部分可以肯定自己這個結論的信息。
對此,社會還將這個交流信息的程度劃分成幾個不同檔次。
陌生人、認識、較熟、朋友、兄弟閨蜜等。
信息越多,則代表關係越緊密。
“我猜,不隻是王偉和錢昊,你也認識對方對吧。”
徐謔眯了眯眼。
沈飛依舊滿臉猙獰,他看著徐謔的身後,眼神中充斥著恐懼。
“他來了,他來了!”
“又近了,它離我又近了一步,你們放我走,你們快放我走!”
“哧!!!”
鐵鏈被沈飛不斷的拽動,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音。
“老實配合!”
李建業眼神中閃爍著莫名的神情,大手用力一拍,出聲嗬斥。
沈飛卻仿佛什麼都聽不到一般,如夢囈般說著胡話。
整個人不斷的掙紮著,審訊桌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見此,李建業眉頭蹙起。
這樣子,對方不是裝的
他心中咯噔一聲。
‘壞了,精神出問題了’
出問題的人一共四個,現在死了兩個,一個消失,很有可能也死了。
現在被警方帶來的沈飛如果是個精神病,那問題就大了!
你想從一個精神病嘴裡問出什麼東西?
還是一個陷入到自我世界,宛若一個自閉症嘴裡問出東西!?
彆做夢了。
如果你能做到,那彆乾刑警了,建議去應聘精神病院醫生。
“你們四個人身上的共同點很多,比如金錢,比如看到了鬼。”
徐謔麵色淡然,沒有理會瘋癲的沈飛,繼續開口道
“其中,金錢的來源卻無法查清,屬於灰色收入。”
“你們沒辦法印鈔,也沒付出與之相匹配的勞動。”
“但手裡又有錢,所以,我猜,你們利用某種手法,在他人身上取得了一些錢財對不對?”
錢不是野生的,無主,消失的錢財不足以讓四人暴富。
在不付出勞動的情況下,怎麼獲取錢財?
自然是從社會中拿,而不付出勞動,那隻能是非法所得!
王偉四人都是窮光蛋,窮的都快把褲衩子賣了,想搞錢不走正道隻能如此!
剛才也說了,錢不是無主的,所以,這四人想要錢,隻能在某個‘錢財的主人’身上汲取。
所以
“案件還存在一個第五人,一個隱藏在四人之下的第五個人。”
“你們看到的是他?”
話音落下。
氣氛變得逐漸劍拔弩張,好在李建業之前和徐謔討論過這件事,心裡稍微有了點底,不然怕是準備一直審。
沈飛繼續哆嗦著身子。
他的雙眼瞳孔沒有焦距,倒映出徐謔李建業的身影,但那蜷縮發抖的身體,好像看到的不是徐謔,而是魔鬼。
“你是真瘋也好,假瘋也罷。”
“第五個人的信息,遲早能查的出來。”
徐謔看了看,隨即起身,向外走去。
臨近出口,他頓了頓,回頭說道
“嗯,看樣子的你是真瘋了。”
言罷,徐謔便沒再說什麼,徑直向外走去。
屋內,沈飛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身體蜷縮,那骨瘦如柴的身體顫抖,眼神呆滯麻木。
“他來了,他來殺我了”
“王偉死了,錢昊也死了,還有周通輪到我了,輪到我了!!!”
恍惚間,沈飛唾沫星子亂飛,他那雙充斥恐懼的雙目血紅無比,血絲仿佛青筋般包裹著眼球。
“我不能死,我要藏,我得藏起來,我得藏起來”
說著,沈飛那發抖的身子逐漸彎腰。
他企圖往審訊桌下躲,但雙手被銬住,隻能用力拉扯。
手腕被手銬勒的泛紅,發紫,但他卻依舊不鬆手,繼續往裡麵鑽去。
就在要出血時,李建業將其揪了出來。
“帶下去!”
他臉色鐵青的說道。
“滾,你們都滾,它就在我身邊,它就在我身邊,我得躲起來!!!”
沈飛突然被揪出來,就好像一條黑暗裡待久了的老鼠被拽出,整個人神情更加激動。
“讓我藏,讓我藏!!!”
他一邊說著,一邊想要重新往桌下藏。
周圍幾個小警員費儘九牛二虎之力,再次將其拔出,接著強行拖著對方,往留置室那邊走去。
瘦成一個枯骨的沈飛毫無招架之力。
但瘋癲的精神也給警員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唉,這都什麼事啊”
李建業歎了口氣,感到些許心累,隨即連忙向外走去。
四下張望後,徐謔走遠的身影被捕捉到,連忙跟了上去。
“審問完了,有什麼線索嗎?”
李建業呼出一口濁氣,看著身邊的徐謔開口道。
兩人邊走邊開口。
“你呢?你沒什麼想法?”
徐謔看向李建業。
對方沉思片刻,開口道
“我準備針對第五人進行一些走訪調查,如果推理正確,凶手真的是這所謂的第五個人,必然會留下些許的線索。”
“說不定能因此抓到對方!”
徐謔笑了,“和我想一塊去了。”
李建業砸吧砸吧嘴。
03年下半年,那真的是魔鬼一般的經曆
度日如年,每天睜開眼就是乾,閉上眼就是還沒乾完的工作。
最關鍵是,這就好像永遠沒有儘頭一樣,手上的還沒查完第二個就來了
這種高壓情況下,讓他的能力得到了不小的加強。
刑警就是這樣的,老刑警和新人的區彆不在於年齡,而是在於經手的案子。
最快鍛煉出一個刑警的方式,便是給予對方高壓偵查環境。
李建業便是如此,同樣的,既然參與查案,自然會有一些功勞。
不出意外。
過年的時候,徐謔會得到一大筆獎金。
李建業也會得到不少的功勞,說不定直接調去做支隊長也有可能。
當然,目標一致,不代表行動一致。
“你小子可彆說和我的想法一樣。”
李建業上下看了看對方,咂舌開口。
“你準備怎麼查?”
“錨定時間節點,隨後限製地區。”
徐謔隨口說道。
李建業一頓,隨即了然。
此案,正向邏輯推理,便是王偉等人對第五人做了些什麼,得到了一大筆錢,之後離開,直到現在遭到對方報複,以一種詭異手法殺死。
從中能提取出‘錢’‘半年前’‘第五人’三種重要信息點。
那麼,隻需要錨定半年前的時間節點,隨後在王偉等人當時存在的地區,找一個擁有大量錢財的人
很簡單的思維。
“內勤那邊的檔案怎麼樣了?”
徐謔停下腳步,這裡是停車場,此時他伸手,將停下的警車車門拉開,一屁股坐上了駕駛位。
“稍等一會,孫劍”
李建業還準備說話,但下一秒,一道小山一般的身影出現在眼中。
“他來了。”
檔案是由孫劍負責去找,現在對方和回來,也代表檔案來了。
“查到了,因為時間節點久遠,警方還沒針對其進行走訪。”
將自己塞上車,孫劍呼出一口濁氣,手上還遞過去幾份文件。
這些是死者和沈飛的檔案。
徐謔掃了一眼,提取出地點名後,將其放下,給自己係上安全帶。
“坐穩了。”
下一秒,發動機的咆哮聲響起,車子如箭一般,在弦上射出!
程莊鎮,這裡是一個鄉鎮地點。
裡麵包含十三個鄉村,而根據內勤人員調查顯示,王偉半年前,在其出生地點雙月村生活。
在搬出雙月村前沒有半分異動,行為很是突兀。
而此時
“王偉?這畜生回來了?”
“錢昊?這更是畜生中的畜生!”
“警官,是不是這些孫子在外麵犯事了?您大膽判,該關關,該槍斃槍斃,不要有任何負擔!”
下午,六點二十分。
徐謔驅車趕到雙月村,遊走在村落當中,同時喊來當地村長進行配合。
村長是個頭發白玉一般花白的老頭,穿著樸素,此時抽著旱煙罵罵咧咧的說著。
他們走在前往王偉等人老家的地點,村長喋喋不休。
徐謔扭頭看了眼村長。
“聽起來,王偉等人的風評不是很好啊。”
“不是很好?”
村長說起來,臉色還變得鐵青。
“哼,提起來他們,村子裡誰不是恨得牙癢癢!?”
“一群混混,天天偷雞摸狗,不是打人就是偷錢,還耍流氓,王偉和沈飛父母那都是被活生生氣死的。”
“錢昊那孫子更是個王八蛋,唯一一個親人,親娘要病死了,他拿醫藥費去賭,結果賠了個乾淨,親娘硬生生病死”
身旁的孫劍臉上露出咂舌。
確實,從這來看,說對方是畜生那簡直絲毫不為過。
也難怪,現在提起來,村長還能氣的牙癢癢。
徐謔思索片刻,又開口詢問道
“最近兩年內,有沒有哪個有錢人消失過?”
“嗯,也可能是單純破產,總之便是出現了意外。”
聞言,村長陷入沉思當中。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
“沒有。”
“一個都沒有?”
李建業詫異,臉上露出狐疑。
“兩年內,半年之前,村長您再想想。”
如果王偉真的是用不正當手段得到的錢財,在得到後,短期內,隻要他有點腦子進就不會花。
為什麼?
人家前腳沒錢,你後腳大手大腳花錢,這不擺明了是你搞的鬼嗎?
而如果忍個一年半載,隻要沒人追著查,那基本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沒人管。
“真沒有,雙月村橫豎就這幾個人,村裡人都沾親帶故的,誰家孩子有出息,誰家是混混都一清二楚的。”
村長再次開口說道。
不過
“倒是六年前有個,不過和警官您說的有點不同,您看”
六年前!?
警方一頓,眉頭皺起。
六年前,98年,時間這麼久遠?
這和案子真的有關聯?
“說來聽聽。”徐謔開口說道。
“六年前我們村有個靠開飯店有錢的孩子,但家裡意外發生火災,消防撲滅火災後發現這可能是他無意間導致的火災,並且還將這孩子的老婆燒死。”
“之後畏罪消失。”
村長回憶良久的開口說道。
畏罪消失
李建業思索片刻,“多大?”
“那時候他才十九歲吧,中專畢業的,可有出息了,小小年紀就成大老板。”村長感慨道,“隻不過沒想到會出這種意外”
十九歲,那04年就是二十五。
倒是和王偉等人的年齡相符。
徐謔和李建業對視一眼。
假設,這個所謂畏罪逃跑的人就是凶手,那麼
也就是說,這場火災不是對方放的?
是王偉他們?
六年後的現在,對方回來報複王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