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彼岸花如血綻放,鋪滿這片幽暗領域。
遠處蒼穹更是裂開,一束束詭異光線穿透黑暗,如同魚鉤,精準鉤住那些抬頭仰望、滿臉微笑的超凡者。
他們身體在光線牽引下扭曲掙紮。
漸漸的又重歸沉寂。
此時,一位青年身影在沉寂幾秒鐘後緩緩低頭審視自己,身上穿著的棉服在詭異紅光下泛著不真實光澤。
哢嚓……哢嚓……
棉服青年頸部仿佛機械般旋轉一百八十度,隨即又回轉過來,麵露恍然之色,喃喃自語:“差點忘了,如今已經有了實體,如此扭動,身體承受不住。”
“現在過去多長時間了,為什麼衣服款式如此陌生,這棉服……居然沒有棉……聚酯纖維什麼意思……”
棉服青年有些不理解
接著他又摸了摸身體。
但卻不小心扯裂皮膚,露出裡麵血肉。
棉服青年眉頭微蹙,發現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褶皺如枯木,仿佛歲月在這一刻加速流逝。
“這種程度的衰敗,看來時間已經過去幾千年,我的靈魂因為離體太久,這具身體已經無法支撐太久……”
話落,棉衣青年又看向遠方。
“都鬨出這麼大動靜,鎮陰司那幫人還沒有出現,看來當年是真的出事了……”
嗖嗖!
遠處,一道身影蹣跚而來,正是先前虔誠跪拜的獸皮帽男子,在離棉服青年幾百米遠時,他突然停下腳步,一步一叩首,姿態卑微至極,充分展現那顆虔誠之心。
“恭迎先祖降臨……”
獸皮帽男子聲音在黃泉路回蕩。
棉服青年僅憑一眼,便認出這位血脈相連的後裔。
“你……是我的後人?”
“先祖,當年您被鎮陰司帶走,給我們留下信息,告知後人當地府再次出現時,你們就會歸來……”
獸皮帽男子將這幾千年以來的等待一一告知。
棉衣青年眼眸閃過一抹寒光,似是在回憶過去,好半響後看著滿地彼岸花說道:“當年鎮陰司那幫家夥將我們族人囚禁在陰間修建這些站點。”
“鬼門關、黃泉路、野鬼村……”
“說是給我們一個機會,建造這些站點是為了幫助我們醒悟過來,簡直虛偽,明明是為了囚禁我們,用這些勞動一遍遍耗費我們的生命精元。”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好在我占卜尋得一線生機,陰司沒有放棄我們,沒有放棄這片野蠻土地,我找準時機布下儀式召喚陰司彼岸花,將靈魂藏在上麵,否則即便是當時殺死那位監視我們的鬼差,我們也無法離開陰間。”
獸皮帽男子立即補充道:“先祖放心,您的仇已經得報,當年鎮陰司隨同地府一起消失,如今陽間僅存的不過是當年的殘部,改名叫鎮魔司了。”
棉衣青年冷哼一聲,目光陰翳道:“我不管他改成什麼名字,當初囚禁我們在這暗無天日的陰間幾十年,這個仇我一定要報,複仇就從鎮陰司的後人開始!”
說完,棉服青年向前邁出一步,卻聽膝蓋處傳來“哢嚓”一聲脆響,竟是硬生生折斷,跪倒在自家後輩麵前。
這一幕,讓獸皮帽男子驚愕萬分。
“先祖,您……”
棉衣青年眼皮抽搐。
聲音低沉道:“這具肉身無法承載我的靈魂。”
獸皮帽男子急切說道:“先祖,這裡肉身很多,那些陰門行業的超凡者得知地府出現,都來到陰間,我可以幫你再找一具。”
棉衣青年看著自己衰敗的身體,眉頭緊鎖:“陰門行業那些人的身體有大問題,不能用,而且我的靈魂遊離肉體太久,一直依附在彼岸花上,選擇肉身的機會隻有一次,不過……有另一個辦法可以延緩我肉體的衰敗。”
接著他話鋒一轉,問道:“我走之前給族人留下一道來自陰司的方子,你們可曾自小浸泡?”
獸皮帽男子表情難受回答:“先祖,如今時代變了,我們族人都被外麵花花世界吸引,離開部落,成為現代人,而且那藥浴對身體要求極高,過程很痛苦,僅剩下的族人都已經放棄藥浴,到我這一代隻有四個人成功活下來……”
“其他三人呢?”
“其他三人被一個年輕人殺了……”
棉衣青年聞言,眉頭緊鎖,似有不悅。
“罷了,一個也罷,暫時也夠了。”
當棉衣青年這句話說完,獸皮帽男子猛然間感覺像是被毒蛇盯住一般,頓時心中一驚道:“先祖,你……”
“當年我占卜過,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為了避開這一劫,我留下藥方,讓後人從小沐浴,體內神藏會逐漸瓦解融進身體,所謂的不死隻是其中一個效果。”
“那方子真正的作用是將人煉成大藥,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的靈魂從彼岸花回歸新身體,能夠在第一時間恢複過來……”
獸皮帽男子如遭雷擊。
他萬萬沒想到從小信仰的先祖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他沒死在陸越手裡,卻要死在自家先祖手裡。
這一刻,他的天塌了!!!
“看來過去幾千年,現在這個時代早已變的不是我熟悉的樣子了,在我們那個年代,茹毛飲血都是常事,所謂親情血脈根本不值一提,這具身體裡殘留的信息裡有一點說的不錯,這個世界一直都是叢林法則。”
棉衣青年露出恐怖笑容,接著他猛然出手。
一聲沉悶“嘭”響,獸皮帽男子化作漫天血霧,然後被棉衣青年吸收殆儘,隨著血霧的融入,棉衣青年身體衰敗速度減緩,但他也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喘息。
“鎮陰司曾經為了對抗陰司,製造出一件東西,就藏在地府,據說得到它便能長生不死……”
棉衣青年聲音在空曠中逐漸消散,身影也隨之隱入黑暗之中,隻留下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
此時,彼岸花盛開區域的邊緣位置,也就是棉衣青年離去的方向,彼岸花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蠕動。
如果有人膽大心細湊近,一定會驚駭發現那蠕動之物竟是一具裹屍袋,而袋中之人,正是陸越。
為了知道裡麵發生什麼事,陸越選擇冒險進入。
張雅靈的裹屍袋除了在麵對那個娘娘分身失效外,其他情況百試百靈,這一次依舊也不例外。
而他也全程聽見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從而獲取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這些幾千年前被鎮魔司前身囚禁在陰間的異類,為了躲避這種暗無天日的懲罰,其中一位異類通過儀式召喚陰間彼岸花,然後所有人靈魂聚集在上麵。
舍棄肉體,借此躲避鬼差調查。
時隔幾千年,這些人隨著地府再次回歸。
並且靈魂占據之前仰望天空的那些人身體。
所以說,眼見不一定為真,野鬼村村民看上去一個個和藹可親,原本以為是鬼差在暴力征調這些人乾苦力、修路、建站點,沒成想最終真相竟然是勞動改造。
這一幕讓陸越想起了前世北邊毛子的種土豆工程。
此刻的他也算是明白民間傳聞裡,野鬼村裡的那些“孤魂野鬼”明明在陽間有親人,但為什麼不能投胎。
因為這些人都是異類。
隨著外界那道腳步聲漸行漸遠,陸越又隱約聽見大量超凡者低語,那是幾千年前古人的聲音,他們正在一個個蘇醒。
“終於蘇醒了,這漫長歲月幾乎讓我忘記活人的感覺,這具身體告訴我,我們已經沉睡幾千年了。”
“雖然已經過去幾千年,但當年鎮陰司對我們犯下的罪惡,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現在外麵主宰的是一個叫鎮魔司的組織,想來應該是當年鎮陰司的後人。”
“複仇!!!”
“必須複仇!!!”
“沉睡太久,後世這些超凡者的身體太過羸弱,難以承受我們的力量,唯有血祭,才能滋潤這具軀殼……”
這些複活的古人,腦海中隻有複仇與血祭念頭。
而且兩者並不衝突。
裹屍袋內的陸越微微蹙眉。
如果彼岸花區域繼續擴散,這些複活的古人占據地理優勢,其他現代超凡者根本沒有一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