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通體碧藍的小家夥撲棱著翅膀衝進暮色時,我分明看見它尾羽沾著三天前見過的青銅色磷粉。
“少主,這符印”錢管家顫巍巍地摸出鎏金放大鏡,鏡麵映出的紋路突然在桌案上投出半幅星圖。
盛瑤發間的骨筆自動飛起,蘸著晚霞在星圖空白處補全了焦黑的裂痕——當冰晶與星輝相撞的刹那,我們同時嗅到了海鹽混著雷暴的氣息,帶著一絲刺鼻。
陳虎突然抱著剛開封的蜜餞罐衝進來“塵哥!西市口那個賣糖人的瘸老頭”他話音未落,我袖中的寶珠突然劇烈震顫,投射出的虛影正是三個時辰前,那瘸腿老者用繃帶纏著的左手小指缺了半截——和此刻陳虎手裡糖人缺失的尾巴如出一轍。
盛瑤突然拽著我撲向窗邊。
暮色中的市集燈火次第亮起,燈光在霧氣中閃爍不定,一個裹著鮫綃的身影正站在我們正對麵的茶樓飛簷上。
她腰間青銅鈴鐺無風自動,發出的卻是潮水漫過沙灘的簌簌聲,那聲音輕柔而又神秘。
我反手將陶片按在窗欞的霜花上,三天前的月光突然在玻璃表麵暈開漣漪,那漣漪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美麗。
“杜大哥,這糖人”陳虎的嘟囔被突然炸開的蜜餞罐打斷。
滾落的琥珀核桃突然懸浮成星鬥陣列,錢管家倒抽冷氣的聲音裡,盛瑤已經用冰蓮接住墜落的陶片。
當陶片上的符印與核桃陣列重合時,茶樓飛簷上的身影突然化作萬千磷火,那磷火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追月樓亥時三刻。”我盯著掌心被星輝灼出的新傷,那傷口隱隱作痛,那傷口竟慢慢扭曲成篆體字跡。
盛瑤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我傷口上,冰蓮虛影中浮現出瘸腿老者正在擦拭青銅麵具的畫麵——他身後牆壁的騰蛇浮雕,左眼嵌著與我們手中陶片相同的符印。
馬商人陰陽怪氣的笑聲突然在街角炸響。
我示意陳虎把剩下的蜜餞分給樓下玩耍的孩童,當孩子們舉著糖葫蘆跑過茶樓時,一個戴鬥笠的賣花女突然被撞落了滿籃玉簪花——藏在花蕊裡的傳音符咒還未展開,就被錢管家算盤裡彈出的金蠶絲絞成碎片。
亥時的梆子聲響起時,我故意將陶片塞進陳虎裝醬肉的油紙包。
盛瑤發間的骨筆突然滲出殷紅血珠,在我們踏進追月樓暗門的瞬間,她腕間銀鈴震落的霜花將身後所有腳印都凍成冰晶。
瘸腿老者此刻端坐在星輝編織的蒲團上,褪去偽裝的右手小指是截泛著金屬光澤的機關木。
他麵前懸浮的青銅鼎中,我白天換來的碎陶片正與鼎身的裂紋完美契合。
“小友可知三百裡外的落星灘”老者話音未落,我袖中的寶珠突然投射出三天前的海市蜃樓——那個覆滅宗門的祭壇遺址正在潮汐中若隱若現。
盛瑤突然按住我抽搐的右手,她呼出的寒氣在我掌心凝成與陶片符印相同的圖騰。
老者渾濁的眼珠突然泛起金光,他袖中飛出的龜甲準確落在我白天換給他的雷擊木上。
當雷電紋路爬滿龜甲表麵的刹那,錢管家突然在隔壁包廂摔碎了茶盞——那聲響動竟與三百裡外的潮汐漲落完全同步。
“林老鬼的船隊三日後辰時經過鬼見愁。”老者說話時,他袖口鑽出的機關蛇突然吞下了我用來紮頭發的綢帶。
盛瑤的冰蓮在蛇腹中炸開的瞬間,我們同時看到幻象一位化神境強者正在給刻著騰蛇紋的玉簡施加封印。
馬商人氣急敗壞的叫罵聲突然從樓下傳來。
我假裝失手打翻燭台,跳動的火焰中浮現出三個時辰前的畫麵——茶樓夥計正將我們包廂的對話抄錄在傳信紙鶴上。
陳虎突然掀翻八仙桌,滾落的核桃竟自動排列成海防圖,其中有個標紅的島嶼正在滲出鮫人血般的熒光。
當老者將青銅鼎縮小成吊墜拋給我時,追月樓外突然傳來執法隊的鸞鳥清嘯。
盛瑤拽著我躍出後窗的瞬間,她發間骨筆在夜空中畫出的冰橋恰好接住了被馬商人擊落的傳信紙鶴——上麵未乾的墨跡正拚湊出林盟主的徽記。
我們踩著屋脊狂奔時,陳虎懷裡油紙包漏出的醬汁在瓦片上燙出焦痕。
我回頭望見馬商人正對著執法隊點頭哈腰,他腰間新換的翡翠算盤上,有顆算珠分明刻著騰蛇銜尾的圖騰。
回到客棧時,錢管家正在用靈米喂食那隻尾羽沾著磷粉的青羽雀。
當我把青銅鼎吊墜浸入冰蓮凝出的露水中時,鼎身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潮汐時刻表——有一個被朱砂圈住的時間點,正好對應著林盟主船隊經過鬼見愁的時辰。
盛瑤突然從身後環住我的腰,她帶著冰蓮香氣的呼吸拂過我耳畔“塵哥你看。”她指尖凝出的冰鏡裡,馬商人正在地下密室對著騰蛇玉佩鞠躬,而玉佩另一端傳來的聲音,帶著海浪拍打礁石的回響。
陳虎嚼著醬肉湊過來時,油星濺在青銅鼎上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火光中浮現的星圖裡,代表林盟主命宮的星辰正被突如其來的海霧籠罩。
錢管家突然指著東南方向驚呼——真實的夜空中,確實有團裹著雷暴的烏雲正在朝海岸線逼近。
我摩挲著陶片上越發滾燙的符印,寶珠突然在識海中倒放出三天前的某個畫麵那位蒙著鮫綃的神秘女子,正在落星灘的礁石上擺放青銅鈴鐺。
此刻窗外恰巧飄來潮濕的夜風,帶著與幻象中相同的、海妖歌聲般的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