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被推開,白發紅瞳的女孩走了進來,她依舊穿著她那身萬年不變的黑風衣,背上還背著一個長長的棒球袋,頭上戴了個鴨舌帽,帽簷下壓,勉強遮住了臉。
這樣看上去就會比較像某些玩cosplay的少女,雖然依舊會引來注視,但好歹有點遮掩。
楚子航看著她,沒說話。
對於這位神秘的學姐,楚子航心底的疑問同樣很多,應該說,從他第一次見她開始,這個女孩就是帶著滿身秘密來的。
不過楚子航知道如果她不想說,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所以乾脆不問,隻靜靜的等待著她開口。
源稚女拉開椅子坐下,開門見山道:“學院要派人來接你去美國治療,但我讓他們回去了,我會帶你回去。”
“傷的怎麼樣?”源稚女問:“還能走嗎?”
楚子航想了想,覺得自己主要是內臟挫傷和肋骨骨折,腿沒什麼問題,便點頭:“應該可以。”
他頓了頓,問:“路明非呢?”
“任務結束了,他們和校長一起回去了。”源稚女說:“還有諾諾,愷撒,除了失蹤的夏彌,都回去了。”
失蹤麼……楚子航有些出神,沒說話。
源稚女也不廢話,直接說:“在帶你回卡塞爾學院之前,我想讓你跟我見個人。”
“什麼人?”
“你見了就知道了。”源稚女說著,頓了頓,補充:“可能會比較出乎意料,你不要激動,如果給我添麻煩了,我就不會管你了。”
“我最討厭麻煩,明白?”
見安靜又沉默的男孩點頭,源稚女這才滿意,她站起身來,隨口道:“跟我走。”
楚子航從病床上坐起,混血種的體魄在這一刻幫上了大忙,如此重的傷勢卻隻是讓他微皺了皺眉,行走的步伐雖然有些緩慢,但卻很穩。
他跟著源稚女在醫院裡彎彎繞繞,最後來到了同一樓層最角落的一間加護病房前。
源稚女讓出了門上的探視窗,對楚子航說:“你看吧。”
楚子航皺了皺眉,走上前去,卻在看清病房裡的人後愣住了。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此時臉色蒼白,緊閉著眼,渾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路,那些管路連接著各種精密複雜的儀器,而儀器上平緩跳動的數據證明他還活著。
楚子航還記得那個男人絮絮叨叨的聲音,他總是很囉嗦,還有點窩囊,所以漂亮老婆跟他離婚了,還帶走了唯一的兒子。
他就像天底下所有失敗的中年男人一樣一無所有,可楚子航卻見過他真正的模樣,在那永遠下著雨的高架橋上。
楚子航從未想到一個男人會這麼威風,而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
這個男人從未跟他說過心裡話,他所有想說的話都通過那首愛爾蘭民歌告訴了他。
他對自己的人生沒有把握,所以選擇了放手,他希望兒子和妻子能過得好,就把他們送入了豪門,希望他們將來有所依靠。
因為他是個永遠活在雙重身份裡的人,隻有在很少數的時候才能凶猛淩厲,在多數人眼裡他就是個沒什麼本事的男人,但是那凶狠淩厲的一麵他又不敢暴露給兒子,於是隻能以司機的麵目出現。
而楚子航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那個雨夜逃走,他無數次想要回到那個雨夜,他一定會選擇和他並肩作戰。
兒子如果能跟父親一起戰死,那是何等的榮耀,他也就不會始終被困在那個雨夜裡,一晃就是這麼多年。
眼眶慢慢紅了,楚子航死死的睜著眼睛,就好像害怕眼睛一閉,那個男人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就像童話故事裡說的那樣。
可就在他下意識的推門想要進去確定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覺之時,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放開!”男孩發出嘶啞的低吼,他眼底滿是血絲,可那隻纖細的手卻帶著雷霆萬鈞般的力量,讓他沒辦法移動分毫。
“你暫時還不能進去。”源稚女說:“他傷的很重,需要隔離治療。”
楚子航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行逼著自己冷靜,但聲音還是顫抖的厲害:“這是怎麼回事?”
“我很難跟你解釋。”源稚女思索著開口:“簡單來說就是你爹沒打過奧丁,被抓走控製了,這些年一直渾渾噩噩,成為了奧丁的傀儡。”
“而我碰巧發現了他,就順手救下來了,你當初不是問我他的消息麼,我當時沒辦法回答你因為我是真的不清楚。”
“我也是才知道,原來這些年他一直在被奧丁控製。”
“那他現在是什麼情況?”楚子航艱難的開口,因為情緒起伏太大渾身肌肉緊繃,傷口崩裂,正在緩緩往外滲著血,可他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隻死死的盯著病床上的男人。
“傷的很重,能不能救回來還兩說,如果不是他的血統夠強悍,這會兒我就隻能給你一捧灰了。”
“這裡的醫院也不夠安全,他的身份有點問題,不能在這裡久留,離開後還要消除痕跡。”
“我準備讓人帶他回日本治療,那裡是我的地盤,無論是醫療條件還是安全我都可以給他最好的,現在直升機就在外麵等著,不過在那之前,我覺得需要問問你的意見。”
源稚女說著,聳了聳肩:“如果你有彆的想法,你也可以選擇直接帶走他。”
源稚女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但不可否認的是,楚子航確實是一直堅定的相信她的人,還提供過一些幫助,源稚女更不喜歡欠人情,所以也隻好管一管這閒事。
當然,如果楚子航有彆的想法,她也不會過多乾涉,還是要看他的選擇。
不過……男孩好像也沒得選。
楚子航並沒有思考太久,便對源稚女說:“麻煩你了,這份情我記下了,還有,我想跟著一起去日本。”
“最好不要。”源稚女說:“你父親的身份有些特殊,在他醒過來之前,你最好不要表現的太過異常。”
“以他的傷勢,醒過來應該還要一段時間,等他醒了我會通知你,到時候你再去看他。”
說到這裡,源稚女頓了頓,表情變得有些意味深長:“而且你應該很快就能去日本了,沒必要急於這一時。”
楚子航這一次沉默了很久,他的目光始終看著病床上的男人,仿佛要將那張臉刻到腦子裡。
源稚女也不催促,隻安靜的倚在一旁,不知過去了多久,才聽到男孩沙啞的聲音說好。
源稚女並不意外的點頭,拿起手機發了個消息出去,同時對楚子航說:“我們也該回卡塞爾學院了。”
“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他,我也可以讓你先送他去日本再回來,不過你的身體撐得住麼?”
出乎意料的,男孩搖了搖頭。
“不用了。”他輕聲說,聲音依舊沙啞:“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麼?”
“誰把他傷成這樣的。”
源稚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大概可能貌似…是我吧?”
楚子航一愣。
源稚女撓了撓頭,把當時的情況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隨即一臉真誠的看著沉默的男孩:“大致情況就是這樣,所以我覺得不能怪我,都是奧丁的錯。”
“那老陰比太惡心了,一切都是他的錯,你下次遇見他記得狠狠砍他以報今日之仇啊。”
“知道了。”
唔,國慶節醫院好忙,忙死了忙死了,等假期過去我有時間就加更,這章5k+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