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那變了一半的蟬和毛毛蟲,她從上一代人的不能夠感知自己和感知外人外界,變成了已經能夠感知自己了。如果要能夠感知外人外界,那她還得好好努力一把。
下一次,老師和父母在育人的時候,恐怕要好好教教他們。
“彆怪我……”沉默了片刻,冼銳好不容易將這三個字再次說出口。他實在說不下去了,他最後一次擁住湘瀟,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說:“再見。”
然後,拉開了房間的門。
“以後如果有緣再相見,咱們依舊是朋友。再見。”湘瀟輕輕地說,她不敢抬頭再看冼銳。
她害怕看見他時而惱怒,時而多情的目光。明知緣分隻有一次,明知彆後再也難相見,她不過是向他虛示她的大度罷了。
前天晚上,她才向他念起她自己亂寫的小詩:“偶然的回眸,驚鴻一瞥的永恒。你的身影,是我心永久的烙印,但願一生一世都留存!”
哀傷的東西果然不好。
沒想到前天所念,今天就已經成為現實,已經應驗。
看見門已經打開,不等冼銳開口,小王就走進了湘瀟的房間,他拎起她的行李包,問:“小郗,就這些嗎?”
小王還問她“就這些嗎”,冼銳早煩死她了。再多,再多她自己也無力將它拎走了。
湘瀟想著,回答小王說:“嗯,就這些。”
“再見!冼銳再次道,“我不送你了,讓小王送你。”他又說了一次。他並沒有急著要離開,但他又實在找不到什麼話可以說。
很多東西都太微妙了,稍稍一不留神,就不容易捕捉到。
她都沒有想過,反應神速的冼銳,此刻卻在這裡遲鈍著,“再見”都已經說了好幾次了,卻並沒有離開。
而小王,卻在冼銳還沒有叫他的時候,就很機靈地走了進來。
冼銳對她是有感情的。而小王,他不過是急著去完成他今天應該去完成的一件事情。
他待在這房間裡,看他們分都分了,卻還在這裡磨蹭。他的感覺是不自由,不自在的,還不如把事情辦完了,回去上班。
湘瀟心中苦澀難言,也順著他的話說:“再見。”
她不是不想留,她是留不住啊。
說完,跟在小王後麵出了房間,走過鋪著玫瑰紅地毯的走廊,向樓下走去。
她總想回眸,但是她終於抑製住了自己,房間已經關上了,再回眸又有什麼用呢?
她用眼睛盯住紅地毯,跟著小王不緊不慢地走,她的耳畔,響起了《無言的結局》:“分手時候說分手/早知道這是個無言的結局/……也許我會忘記,也許會更想你/也許,已經沒有也許……”
冼銳早就對她說過:“我會忘了你的。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總之,我會忘了你的……”
分手,分手,剛剛相識就談分手,這一次,看來是真的要分手了。這一次,再也沒有,以後的以後。
她自己不行,她那獨特的好聽的名字也幫不了她。昆明那個對他很好的,每年給他幾十萬生意做的本家,那個姓郗的經理,更幫不了她。
不知從此以後,他每次見到他,還會不會想起她?還是三年以後,就真的徹徹底底地忘了她?
她會不會像那個閬中女孩給他洗衣服,本身就是每天的日常一樣。她是不是在無意之中,在他的身邊埋了一個提詞器?還有一個老廣,也姓郗。
雖然他還是會和郗經理做生意,雖然他還是會和老廣打交道。他們兩個姓郗的,就常常圍繞在他的周圍。
雖然他還是會吃石榴,會坐火車。
雖然昆明也有一條很寬闊的西昌路,他會想到南昌之外還有一個西昌。
但也隻是會偶爾念想一下而已,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