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想過她可能可以告訴總台他們的名字,然後進行查詢的。但她又不確定。她害怕人家拒絕她,她害怕人家不告訴她。
而且,火車就要開了。
如果她坐不上車,又找不到人,那她該怎麼辦?那她今天晚上住招待所,明天再走嗎?在這個人口上百萬的城市裡,為了一個一點也沒譜的想法,而去住招待所?昆明是一個靠近邊境的城市,不安全吧?
她從世人都認為不安全的西昌過來,卻操心昆明的不安全。她從世人都認為是雲遮霧障的大涼山裡走出來,卻操心來自城市裡的他讓人捉摸不透。
因為,更陌生,更未知。並且,需要損失接近100塊錢,為了一個一點也沒譜的想法。
她身上還有三百多塊錢,在大城市裡用不了幾天的。
如果再找一個工作,還是乾服務員嗎?那就可笑了。不但感動不了冼銳,而且也感動不了自己了。
經過此行,她看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她不但對坐硬座有了想法,而且對做服務員也有了想法。
見識是多了一點點了,而能力卻毫無任何長進,更加地眼高手低了,更加地好高騖遠了。這可是個大麻煩了!
但是,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前腳走,說不定他後腳馬上就把房間退了。他早就已經離開了那個傷心地了。
甚至,連他們的身份證都不是本地的。雖然不是騙子,但是在茫茫人海之中,卻也一樣無影無蹤。當他給雲留下地址的時候,她還以為歲月會很長很長。
人口的流動帶來了經濟的繁榮,也帶來了許許多多的相逢又相彆。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不過是一場黃梁一夢,不過是一片掠影浮光。
再說,剛才她離他隻有咫尺之遙,她都沒有做決定,她都覺得她忍受不了他的強勢。而他,也並沒有將她留下來,他都並不覺得將她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而現在,她去住招待所?
還有,小王也一定已經到了,一定已經把那兩包紅塔給他了。他也一定已經知道,那是她從火鍋店的桌子上撿來的了。
還有,她明明起得那麼早,卻並沒有給他洗一次衣服。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唯一的一次。如果洗了,至少那還表明她還是有一點點依戀他的,她還是有一點點像一個柔和的女孩子的。
但是,卻沒有。
從起床到離開,那麼長時間,她到底在屋子裡做什麼?她並沒有給他洗他掛在門後麵的橫條T恤和白色短褲。他一定認為,她是粗心的,或者是自私的了。
不但他會這樣認為。
連她自己也認為,她真的是很粗心的,是很自私的,甚至是絕情的了。
她和父母的唯一一次,在外麵不是為了生活所必需的高消費,是在她七歲的時候。
那時,父親在離攀枝花很近的一個小站上當站長,月收入竟然有150元。他們父女倆回老家,在內江(離成都不遠的一個地級市)火車站附近的一個小飯店裡,切了半斤豬肚條,要了二兩小酒。
另外,還炒了一個什麼蔬菜。
不記得了。
他們一共花費了11元錢。
那時,學費一學期隻要五元,而豬肉是五毛錢一斤。父親喝著小酒,臉上的神情是多麼的愜意和滿足。
他說,他的月收入一個月就頂老家那些人辛辛苦苦喂一年的一條大肥豬。他一年四季,都穿著質量很好的鐵路製服,讓老家的人好不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