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通中毒昏迷不醒,婁夫人聽到呼聲便直接驚醒,去了婁通房內。”
此時,屋中窗戶是開著的。
除了床上有些淩亂之外。
彆的地方皆是整齊無比。
隻是一瞬間,曾安民便感覺到了不對。
他朝著床上看去。
目光之中帶著一抹銳利之色:
“你是說,婁通中毒之時,是卯時三刻左右。”
卯時三刻,若是準確一些,便是早上六點四十五。
“嗯。”
“婁夫人被下人的呼聲驚醒,直接便起床朝著婁通的屋子進去了?”
“嗯。”
“我再問你一遍,案發之後,你便在第一時間帶人來到這個院中,封鎖了整個現場?”
曾安民的目光此時已經銳利無比,朝著白子青看了過去:
“你確定嗎?”
“確定。”
白子青麵色極為認真:“事關重大,我自是萬分小心。”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來到那微微有些淩亂的床前。
他伸手指著床上的被褥道:
“按照人之常情來看,婁夫人被驚醒,聽到下人說自己的獨子中毒,她第一時間便是猛的起身下床,朝著婁通的屋中而去,對也不也?”
白子青此時麵上有些不明所以,他皺眉點頭:
“對。”
“那麼,被人下意識掀起的被褥,要麼是從外往裡翻,要麼是從上到下翻。”
“你看這被子,為何是從後朝前翻?難不成婁夫人睡覺之時習慣睡床尾?而不是床頭?”
曾安民說完這話,便靜靜的等待著白子青的反應。
“這……”
白子青臉色輕輕一變。
他認真的看著床上的被褥。
他不是沒有想過在這間屋子裡搜尋證據。
隻是這間屋子,從頭倒尾都是乾乾淨淨,無比整潔。
壓根就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模樣。
他將心中疑惑說出:“你的意思是……”
“賊人在案發之後,來過這間屋子。”
曾安民的目光緩緩的朝著那扇開啟的窗戶看去。
“如今時至三月,雖說天氣轉暖,但你會在睡覺時開啟窗子嗎?”
白子青的瞳孔猛的收縮,他看向那半開著的窗子。
眼神微微一凝。
“可這屋中……乾淨整潔,不像是遭賊……”
身為皇城司的提司,白子青參與過的案子不少。
他自是知道,若是行竊,那屋中絕對是被亂翻一氣……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一言不發。
直接朝外而行。
“你去哪裡?”
白子青此時心中還未安穩,便見曾安民朝外而行,心中一急,便跟了過去。
“吱牙~”
曾安民來到院中側方的書房之中。
這間書房便是禮部侍郎婁英啟的書房。
整個書房都極為規整。
顯然,案發之日到現在都沒有受到過一絲破壞。
看完之後,他的腦海之中便浮現出了賊人行凶的所有過程。
“下毒婁家大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前往婁家大郎的屋中。”
“賊人來書房尋了一圈,並未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便又潛入了婁侍郎與婁夫人的房間繼續尋找,但此時聞迅趕來的皇城司中人,賊人……便從屋中的窗子翻身逃走。”
曾安民的聲音很輕,但很穩。
他複想起昨日在岐王府搜尋到的信件。
此時一個念頭浮現在他的心中。
而這個念頭,也正是那幕後之人的目的。
婁英啟手中,定然存在幕後之人所忌憚的證據。
曾安民的眸子閃爍著極駭人的光芒。
隻是他越說,白子青的皺眉便皺的越厲害。
他凝眉看向曾安民:
“賊人的目的若是翻找東西……那這兩間屋子除了被褥與窗戶是疑點,彆的地方卻如此規整……”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目光淡然道:
“進來的賊人若是極為熟悉這裡的環境呢?”
這話一出,白子青麵色頓住。
但緊接著,他便搖了搖頭:“所有丫鬟以及奴仆都受過問心……”
曾安民這次沒有直接回答。
他緩緩的走出了書房,看向院外,背著白子青,聲音幽幽的傳入他的耳中:
“所以你問過了嗎?”
“整個侍郎府的所有仆人。”
“已經辭表離開了侍郎府的仆人。”
“恩……甚至是因為各種原因已經“死”了的仆人……”
曾安民每說一種可能,白子青的嘴便用力抿上一分。
整片院中,除了春風的細拂。
沒有了一絲聲音。
曾安民緩緩抬頭,目光直視白子青,聲音之中透著一抹失望:
“若要破案,最先注意的點便是嚴謹二字。”
“白大哥,我且問你,這些可能你都排除過了嗎?”
白子青此時的後背已經浮出細汗。
“當排除過所有可能之後,在說此案難解。”
“但明明還有那麼多可能存在……”
曾安民歎了口氣:“去吧,去尋府中的管家問問,這二年可有已經離開了府中的奴仆?”
“嗯。”
白子青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著院外而行,不多時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院子裡隻剩下了曾安民一個人。
此時的曾安民坐在桃樹下的石凳上。
目光之中帶著一抹悠閒。
這個案子沒有想象之中那麼難。
畢竟一些線索自己在昨日便已經在岐王府獲得。
先入為主之下,破案確實容易些。
再加上白子青這些天也不是白乾的,將一些疑點都排除過了。
所以才造就了他能如此敏銳的尋到最接近真相的方向。
好在白子青的辦事效率很快。
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他便已經通過管家將所有能問到的全都問了一遍。
曾安民環抱著胳膊,看著又匆匆趕回來的白子青。
此時的白子青麵上已經展露了一些喜意。
“權輔,問出來了,有一名叫香春的丫鬟便是在這院中伺候婁夫人的。”
“她是七年前來到府中的,但在半年之前她向府中發過辭表贖回了身契。”
“除此之外,便是八年前……但與案發時間,還有青腹蛇滅族的時間不符。”
白子青恰一來到曾安民身便,便將自己問到的所有東西全都如同竹簡倒豆子一般,全都倒了出來。
“嗯。”
曾安民聽到這話,緩緩點頭,麵色之中閃爍著一抹銳利:
“那這個叫香春的丫鬟,便是接下來辦案的主要目標。”
“八天的時間,她走不遠的。”
“而且策劃此案的幕後之人也許正是想以此威逼婁侍郎,所以他不會讓這丫鬟走遠的。”
說到這裡,他緩緩的抬頭,看著白子青,眸中閃爍著精芒:
“你若是動作快些,婁通說不定……還有得救。”
“啊?”
白子青猛的一頓,他瞪大眼睛:“什麼意思?”
曾安民緩緩站起來,抬頭看了一眼樹上的桃花,聲音之中帶著幽然:
“白大哥,你說若是一個普通丫鬟,她又豈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院中,投毒之後又能迅速潛入婁侍郎的書房與寢房之中呢?”
“並且還能在案發之後悄無聲息的離開……這一點不可疑嗎?”
白子青此時的腦子有些混亂,他沒明白曾安民的意思。
“青蝮蛇毒極難保存,從八年之前保存到現在,光是耗費的靈石便要數以萬計……”
曾安民淡淡的繼續道:
“但若是說……那個丫鬟便是一條青蝮蛇呢?”
“啊??!”
白子青聽到這個大膽無比的猜測,麵上瞠目結舌。
良久之後,他極為艱難的問道:
“但婁侍郎是五品儒修,一個妖族潛伏在府中多年,他又豈會沒有察覺?”
“嗬。”曾安民冷笑一聲:“若是有特殊方法呢?”
當初兩江郡中。
老爹身為三品抱薪境的儒道大佬。
都沒有發現時宜花魁是妖族的身份。
若是同樣的方法,一個區區五品的侍郎婁英啟,又怎麼可能有這個本事?
“你是說……玄陣司的隱息陣?不可能,玄陣司的高人豈會助妖?”
白子青此時的精神都有些紊亂,他口中不停,繼續猜測:
“除了玄陣司之外,便有江國的東方教……還有道門……”
白子青陷入混亂。
這一下思維的擴散,對於他來說著實有些太難抉擇……
曾安民聽到這話,輕輕伸手摸搓著下巴。
他隻是輕輕吐了一句:
“現在去尋那個丫鬟無異於海底撈針,並且極有可能會打草驚蛇。”
“你去找婁侍郎將這些猜測說出來,讓他配合演場戲,試試看能不能引蛇出洞,這是救他兒子,亦或者說是尋出凶手最好用的方法了。”
白子青茫然了一瞬:“該怎麼演戲?”
“這個你不用操心,隻需要把這個想法說出來,我相信婁侍郎的腦子,肯定會針對幕後之人演一場極為逼真的戲份的。”
曾安民的臉上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白子青道:
“快去吧,現在距離婁通中毒身死,還剩不到十個時辰了。”
這話一出,白子青的臉上便是一變,他直接縱身而起,便朝著院外而去。
幾個兔起鶻落便消失在院子裡。
看著白子青的背影,曾安民的麵色變的幽然。
他想到了一個極為駭人的點。
這個侍郎府的案子中離不開一個人。
岐王。
那麼由此便能聯想到另一個點。
岐王手中的烏沉香!!
那烏沉香到底是怎麼來的?!!
齊賢林?
還是說另一個玄陣司的親傳弟子??
亦或者……江國的東方教?
還是道門?
如此說來,這件案子的背後,還有著更多人的影子。
“有趣。”
良久之後,曾安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這似乎是個好消息。”
“通過此案不僅能壯大老爹的勢力,還能抓住某些人的把柄。”
“真期待老爹成為內閣首輔的那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