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羹?
分明就是一碗帶著血的蛇肉!!
長公主猛的抬頭,朝著那宮女看去,聲音之中透著一抹殺意:
“你確定是尚書第送來的?!”
宮女身子猛的一顫:“回殿下,確實是兵部尚書差人而送!”
“還說這青蝮蛇的肉最是鮮美……”
青蝮蛇?!
兵部尚書?!
長公主的眸子猛的一凝。
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
婁英啟現在是我的馬仔。
他的命我保了!
你要不服,以後來找我!
“還說什麼了嗎?”
長公主麵無表情,聲音仿若三九寒冬。
“他說這盛放蛇肉的碗極為精美,需要用岐山路的宣紙包裹……”
岐山路。
宣紙……
長公主袖下白皙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至此,她又怎麼可能不明白這其中的威脅?
岐山路,便意指岐王。
宣紙……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眸中沒有絲毫感覺,聲音冷漠:
“讓遲不凡來見我!”
“是。”
…………
國子監。
今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曾安民與一眾學子,此時正坐在一片空地之上。
前方,一位蒼老的身影與這群學子對立而坐。
那身影白須白發,麵色古樸蒼老。
他便是國子監的“樂”師李蓮亭。
更是號稱天下第一琴。
他身子的案前放置著一台十弦琴。
琴極為精美,線條流暢至極。
而下方的學子亦然。
每人的麵前都放著長琴。
不過相對來說,他們的琴便普通多了。
“叮~”
隨著李蓮亭那形似枯槁的手輕輕撫過琴弦,一聲極為優美的聲音傳來。
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抬頭朝著李蓮亭看去。
“樂之一道,不隻為樂,我輩儒修修習樂理,修的不是樂,而是“越”。”
李蓮亭的聲音帶著一股悠然之態。
響在所有人的耳中。
“何為“越”?”
“古之聖人言曰,越山,越水,越己。”
“此也為樂理的三重之境。”
“…………”
那老者講的知識,在空中流轉了一圈。
進入到了曾安民的耳朵。
卻怎麼也鑽不進他的腦子裡。
此時的他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聽這種東西。”
曾安民打了個哈欠。
他看了側目看了一眼聽的出神的秦婉月。
秦婉月的側臉極美。
此時她眸中異彩連連,聽著李蓮亭的講解,時不時還會點頭恍然……
曾安民立馬對秦婉月肅然起敬。
這種好學生的上課狀態,他這輩子是達不到了。
前世上音樂課也是這般。
隻要說讓唱歌,他嚎的比誰聲音都大。
但你要跟他講什麼“哆來米發搜拉稀。”
他立馬倒頭就睡。
“樂理一道便是如此,爾等可記清楚了?”
李蓮亭的目光掃視了一圈。
然後就看到了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的小胖太子。
還有坐在小胖太子前雙目無神的曾安民。
以及另一邊垂頭打著瞌睡的柳弦。
這三個人從上課開始,便是這般。
這馬上都下課了,還是這般。
李蓮亭的眼皮輕輕跳了跳。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麵色之上閃過一冷然:
“老夫便為爾等奏上一曲可好?”
聽到這話,所有學子麵上皆是一亮。
眸中儘顯期待。
據說李夫子的琴音可使鳥兒迷路。
今日總算能得一見!
李蓮亭緩緩吸了口氣,那枯槁的雙手緩緩朝著琴上撫去。
“叮~!!”
一道極為刺耳的聲音響起。
“嗯?”
小胖太子瞬間被這一道聲音激起,他猛的抬頭顧不得擦嘴角的口水,渾身都跟著一顫。
柳弦那昏昏欲睡的頭也猛的抬起。
腦海之中的困意瞬間消失。
“什麼東西?!”他頭上那極為騷包的海棠花頭跟著掉了下來。
好在琴聲足以將他們的雜音壓住。
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叮!!!”
下一刻,便是一陣極為肅殺的聲音從李蓮亭的琴中響起。
宛如陣陣軍中交戰一般。
激的所有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嘶~”
曾安民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回過神來,朝著李蓮亭看去。
這夫子,有點東西啊!!
“叮叮叮~”
琴音依舊不斷,極為利落的響起,複有落下。
李蓮亭那雙枯槁的雙手如同雨點一般在琴上不停抖動。
所有人都聽的心中壓抑至極。
終於,最後一聲琴音落下!
“叮!!!!”
那似乎是兵戈交錯的聲音。
琴聲戛然而止。
李蓮亭看著所有呆滯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如何?”
“李夫子琴音絕世無雙,今日受益良多。”
秦婉月的語氣之中透著一抹拜服之意。
“嗬嗬。”
李夫子緩緩起身:“剛才那段,爾等一一奏來。”
??
所有人的眸中都閃爍著一抹茫然。
“老夫一生都伴琴而起落,在老夫看來,六藝之“樂”乃是心靈之上的領悟,與彈出的琴音無關,而這曲《邊關月》也最適由悟“樂”。”
李蓮亭淡淡的看著眾人道:“所以爾等彈的好聽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在彈奏之時,泄出心中與曲聲相符的肅殺。”
……
很深奧。
這話自然也引得眾人竊竊私語。
“誰先來?”
“我先來吧!!”
第一個出聲的,正是坐在曾安民後麵的那位……柳弦。
柳弦的麵容之上透著一抹自信,他輕輕的撫摸著麵前那不比李蓮亭的麵前差的十弦琴:
“《邊關月》此曲恰與學生手中這把“奏陣琴”相符,便由學生拋磚引玉吧!。”
“嗬嗬,那你便先試試吧。”李蓮亭老神在在的看著柳弦。
……
“奏陣琴?”
曾安民好奇的朝著那小子手中的琴看去。
那琴通體烏黑,但黑色之中透著亮光,整體線條極為流暢,每一根弦都透一抹華貴之色。
“良友商會果然財大氣粗,柳三江也挺舍得支持他的儒道修煉。”
太子距離曾安民極近,他看著那把“奏陣琴”麵上透出一抹可惜之色。
聲音緩緩響起。
曾安民聽到這話,眉頭驟然鎖起,他看向太子問道
“柳三江?良友商會?他是柳三江的兒子?”
“嗯。”太子輕輕點頭。
曾安民看向那柳弦。
心中緩緩浮現出一句話。
“隻有戶部的帳,沒有良友商會的帳做比,能有什麼公信力?”
正是老爹昨日對婁侍郎說過的那句。
陽光照射在曾安民的臉上。
便見他看向柳弦的眼神,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