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緩緩落下。
太陽漸露半角。
黑夜與白晝交替的時間。
灰蒙蒙的光芒將整片密林渲染的如同修羅地獄。
地上橫七豎八的屍塊。
鮮血染紅的大地。
遠處極窄的山道內密密麻麻的妖兵屍體。
“唔~”
地上一道幾乎不成人形的身影一聲呻吟。
先是輕輕動了一下。
隨後便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好疼~”
曾安民睜開眼睛。
隨後艱難的坐起來。
他的目光朝著地麵上幾塊碎玉看去。
“呼~還好有長公主當初送我的保命玉佩,先是尼姑庵的刺客,又是這獴亞妖王的攻擊,這塊玉佩幫了我大忙!”
鬆了一口氣之後,曾安民急忙感受體內的武道氣息。
“還是五品的戰力。”
沒有因為與獴亞的戰鬥便觸發【最後儲備】。
懸著的心放下。
曾安民艱難的動了動身子。
身體上下各處傳來的疼痛讓他有些無措。
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先疼哪兒。
不過還好,他的金手指還有另一個詞條。
【(銀)血色浪漫:受傷越重,出血越多,對疼痛的感知越低】
“還能感受到疼痛。”
那便證明此時受傷不算太重。
隻是看著淒慘,並沒有傷及到本源。
曾安民扶著地麵,緩緩起身。
他朝著滿目蒼夷的地上看去。
屍體成片。
“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抿了抿嘴,拖動著受傷的身子,緩緩來到麵前的那片屍體間。
“獴亞……”
曾安民看著地上已經被斧子豎著劈成兩半的妖王屍體。
眸子輕輕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當初在營帳之中。
長公主的話響在耳邊。
“獴亞部距我軍極遠,而其部戰力不強,大概率不會白費資源千裡迢迢從狴軒部落越過,來白登山道,再下山趕赴平原之上乾擾田帥大軍。”
“且獴亞妖王與妖族其他妖王向來不和,雖是妖族,但對我人族沒有敵意,隻管其部安穩,算得上安分守己,得過且過的妖王。”
“所以我軍如今隻需將注意力全放在這狴軒部上即可。”
……
“那獴亞來此處的目的是什麼?”
曾安民眯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地上那具屍體。
“而且看樣子他是有備而來,更像是……”
“千裡迢迢直接從他的部落趕來的……”
曾安民緩緩蹲下,耳邊輕輕浮現起初見獴亞時,它的動作。
“啪噠。”
曾安民伸手,從獴亞的屍體間搜出一塊黑色的羅盤。
那羅盤安靜的被他托在手心之中。
“這羅盤上有什麼東西吸引了獴亞。”
他緩緩呢喃著。
他細細回想著這一戰。
若說狴軒的出現還算情有可原。
那麼獴亞妖王突兀的出現便有些不合常理了。
“它千裡迢迢趕來,一出現便將這羅盤拿在手裡。”
“沒有帶兵,隻是自己孤身一人。”
“證明他趕路趕的很急,目的也很明確……”
“這麼說的話,可以推測出,這羅盤之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
曾安民的頭緩緩的朝著玄陣司李勒的屍體看去。
此時李勒的屍體還在那裡。
他是被狴軒殺死的。
“李勒師弟……這羅盤是你帶來的。”
“不對……是玄陣司。”
曾安民眯著眼睛。
“衛國公田繼講的很清楚。”
“這搜妖盤乃是徐天師親手煉製。”
“若是這搜妖盤裡隱藏著足以吸引妖族妖王千裡迢迢趕來的誘惑,玄陣司的人不可能不說清楚!”
“所以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還是說陰謀……”
疑點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在曾安民的腦海之中。
他眯著的眼睛越來越銳利。
隻是不待他繼續思考。
便聽到一聲輕輕的“嚶嚀”之聲。
聲音很細。
但在這寂靜的密林之中,顯的極為突兀。
曾安民猛的抬頭看去。
長公主那凹凸有致的身體正在止不住的顫抖。
“對了!長公主!還有老秦頭!”
曾安民不顧身上的疼痛與傷勢,隨手將那搜妖盤裝入自己的懷裡。
不多時便來到了長公主的麵前。
“老秦頭!”
曾安民的身子猛的一顫。
在他的目光之下。
秦守誠的屍體已經化作枯木般的萎縮。
皮膚也如同腐化蘋果,乾枯至極。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儼然已經失去氣息多時。
曾安邊的身子一動不動。
他死死的看著秦守誠的屍體。
牙關緊咬。
已經咬破了嘴唇。
他木然的蹲下身子,顫抖的伸出右手。
輕輕的撫蓋住秦守誠的眼睛。
“怎麼就……死了……”
曾安民的心中酸澀無比。
他不敢相信。
記憶裡那個每次見了自己都冷著臉的小老頭。
現在就躺在自己的麵前。
曾安民看著秦守誠的屍體久久沒有動彈。
“狴軒想走,你不讓走。”
“狴軒自爆,你與他同歸於儘。”
“怎麼看,怎麼像是你故意求死??”
曾安民的眸子極為深幽。
他緩緩抬頭,朝著大聖京城的方向看去。
“老爹……徐天師……秦守誠是你們計劃中的棋子嗎……”
“堂堂四品大儒……就這麼丟了命……”
曾安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記憶中的老爹,那個不苟言笑的老爹。
會拿自己多年的老友當作棋子。
“這麼做,能得到什麼?!”
曾安民死死的咬住牙關。
他木然的看著麵前秦守誠那早已經腐爛的屍體。
一動不動。
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他的心有些寒意。
在他的印象之中,老爹與秦守誠二人一見麵便吵。
但二人那隱藏在爭吵下的情誼他看的清楚。
他不相信老爹會為了所謂的“謀劃”就這麼讓秦守誠犧牲。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的心,亂了。
……
“唔~”
長公主終於睜開眼睛,她艱難的撐起身子。
一夜的武道氣息輪轉。
讓她體內的傷勢有了好轉。
身體之中也有了力氣。
她踉蹌著起身,那雙眸子緩緩抬起,朝著前方看去。
她看見曾安民的身影站在秦守誠屍體的麵前久久不言。
她複雜的看著曾安民。
“儒道五品……”
“武道五品……”
“身上那莫名的鱗片……”
“還有……”